与从容。只是他那只手依然扣着钟晏慈的指节不放,不着痕迹地蹭过上面薄薄的硬茧。在对方被摸烦了之前,他又若无其事地松开手,不知从哪摸出来一个首饰盒,声音犹如大提琴低沉的嗡鸣:“这个送你。”

钟晏慈低头一看,是个墨绿色的小方盒,四角包着金箔。盒子里面是一枚尾戒,戒面是碧玺做的,镂空的葡萄藤和蛇缠在戒身周围,内侧刻着斯家的家徽。

“这个颜色很衬你。”斯昭给他戴上,“不是很贵重,给你戴着玩玩。”

不是很贵重就怪了。尾戒通常是权力的象征,鉴于现在斯昭还没成年,手上只有象征继承人的羽蛇,不然能把他爹指头上那枚撸下来给出去。

钟晏慈又不是不识货,看他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斯部长要是知道他儿子恋爱脑到这等境界,代表继承权的戒指都能拱手送人,估计得连夜把斯昭送去电击:“平时要训练,戴这个不方便。”

“没事,一个小玩意儿而已,平时不方便就不戴。”斯昭莞尔,抢在钟晏慈拒绝前道,“要开始了。”

借着一段犹如叹息的序曲,布艺隔断自动分开,恢宏的舞台映入眼帘。新文艺复兴时代的建筑通过技术手段完美复现,肉眼上和真实的场景几乎没有差别。

故事并不复杂。主角是个画家,一辈子都在着魔地画同一幅画。他笃信这将是一幅杰作而他恰巧是天才,而这副画作也必将在一百年后依旧代代流芳。他每天坐在画布前画十万笔。但是他始终不满意,内心非常痛苦,连续几个月什么也画不出来。直到有一天,他自残时不小心把血弄到了画布上,然后他惊喜极了,这种锈一样衰败的颜色一下子击中了他。他重新开始作画,用血。但血很快不够用了,于是他剖开了自己的身体,像个牛杂店老板一样在一堆下水里翻翻找找,在心脏上找到了镉红和玫瑰红,在肝脏上找到了土黄和蟹壳青,在肾上找到了象牙黑,在骨头上找到了钛白,在静脉上找到了钴蓝和群青紫,在神经上找到了冷灰,最后在腐朽的皮肤上找到了青黑和变化的死亡。他终于完成了杰作。但是在完成的那一刹,他的精神病一下子好了。他在血泊里抬起头,感觉无尽的厌烦。他把画扔进壁炉,然后在这种无趣里索然地死掉了。

台下,郁唯正扯着嗓子发出一段堪称吊诡的咏叹调,引来阵阵掌声。斯昭垂眸看着舞台,神色冰冷。

难道他以为办两场演出就能压他一头?未免可笑。

他这样想着,喘息忽然一紧,面色潮红地窝进宽敞的靠背里,用力抓住扶手。他鲜少露出这样不体面的情态,好在黑暗的包厢里,除了他没有第二人知晓。

……那里正箍着一个银环,导电的那种,电流来自那人无意识碰触戒身的指尖。

神经仿佛沉浸在愉悦的海里,随着电流一起一伏,几乎要融化成一滩糖水。他看向郁唯的眼神也在嘲弄里掺了点怜悯。

好可怜,这蠢货知道他这么爽吗。

他靠在沙发里缓了一会儿,等快感完全消失后才站起来,拿过一边叠好的毯子,轻手轻脚地走到钟晏慈身边。对方半低着头,手撑着额角,睡着了。

他看上去很累。应该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斯昭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种发现伴侣不忠时产生的激烈情绪忽然消失了。

人总会游移的。他只是厌恶那些没脸没皮的人,纠缠起来毫无姿态,低劣到令人发笑。

毯子即将搭在他身上的瞬间,钟晏慈睁开了眼。常年的训练让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眼里的睡意消失殆尽:“结束了?”

“嗯。”斯昭温柔地点头,“这里暖气很足,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我把隔音板放下来了。”

意识到自己刚刚睡过去时,对方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