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蜂飞舞》主要难在速度，简直是初学者的地狱，手指反应不过，力道不足，都很难达到好的演奏效果。

可是盛淮不同。

他天生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冷白的皮快要跟黑白按键融为一体，仿佛不是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而是真的蜂飞蝶舞，嗡嗡地迎面扑来。

言梓目光定定的。

眼睁睁看着他从开头弹奏到结尾，没有错音，没有漏音，比她听过的任何一场现场版本《野蜂飞舞》都要流畅连贯。

结束了。

她却没有反应过来。

看着盛淮起身，扯松领口，懒洋洋地单手支颊，斜靠在琴盖上，与刚刚挺直身板认真弹奏地人截然不同，漂亮的桃花眼挑掀着，笑意灌入其中。

“完了。”

言梓开始翻琴谱。

“这么快吗？”

“快吗。”

盛淮模棱两可，“那还能更快点。”

悠悠然补充，“二倍速也可以。”

言梓看他一会儿，忽而合上琴谱。

“你故意的。”

“嗯？”

“你在耍我。”

“你不实诚。”

这就是从刚刚到现在，言梓得出来的结论。

什么最不喜欢的曲子，就是故意告诉她，故意让她选，故意跟她谈条件，勾着她，一步步往她陷阱里跳。

言梓看他，开始反谈条件，“这一次，我不会再上当。”

“今天晚上，我不睡你的屋子。”

坚决抗议盛淮的套路性行为。

拒绝踩他的陷阱。

盛淮闻言，也不上火，漫不经心瞅着她。

“别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出来，你要住，只能住之之那间。”

言梓点头：“我不介意住你妹妹的房间。”

盛淮叹笑。

“可是我介意。”

“而且，刚刚没有骗你。”

他咖色眼眸意味深浓，告诉她，“这首的确是我最讨厌的一首。”

言梓这一次不相信，“谁能把自己讨厌的曲子练的这么炉火纯青。”

而且应该还时常拿出来弹，否则不会这么了然于心。

盛淮轻描淡写。

“这是我被要求表演最多的一首。”

“为了炫技。”

言梓没有说话。

大概是从来没有想过，还可能会有这一层原因。

她小心翼翼，洞黑眼眸湿漉漉的，“是盛叔叔……”

“是所有盛家人。”

盛淮漫不经心，明明在说自己的事，却好像在说着意见无关紧要的小事情，“大人多的场合，很喜欢让小孩子出来展示。”

“我不代表盛家。”

“可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盛家子孙。”

后面的话，不用盛淮说，言梓大概也心中明了，无外乎一个连亲生母亲都不能在场的小孩子，被一群人推到家族远近亲戚面前，让他表演个什么。

小孩子大概得到几声无伤大雅的夸赞。

大人却得到最大的面子嘉奖。

她那样的小地方，类似的事情都屡见不鲜，盛淮从小生活在光鲜亮丽的上流社会，相关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他要什么都学。

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