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抚了一下。

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只是就这样垂眸看着木箱，眼底沉积着浓郁的悲伤，像被月牵引，而永远跃向沙滩的海浪。

14.回忆

海浪声有些遥远。

白色的窗框边，欧若拉拨弄着钢琴。

自从她某次在书房看书时晕倒，浮士德就有些过度紧张，以至于关心则乱，应激般地一直盯梢她。欧若拉好不容易才逮着机会，光明正大地出来度假。

虽然是虚弱的病号，但病号也可以享受美丽的世界。

趁着这无垠的晴空与无际的大海，她回到了年少时的旧居，一座风景优美的私人小岛。

氛围正好，身边的恋人静静伫立，盛夏的喧嚣还停留在都市，两点钟的琴房里，只有午后炽暖的阳光泼洒而下，闪碎了碗里的冰镇酸梅汤。

欧若拉忽然莫名有了泪意，那些涌流的情绪如此饱满，它们告诉她：是的，生活美好得就像一场梦，可传自心脏沉甸甸的重量不是假的，恋人缱绻依偎而来的影子也不是假的，原来救赎早已发生，她终究也被爱治愈了。

接受存在的不完美，于是她对角落里柠檬图案的游泳圈释怀。

一口气被徐徐吐出。

钢琴的曲子变了。

欧若拉的指节在黑白琴键上曼舞，她弹奏的不是过往，而是每一年都会从椰子岛吹来的东南季风，是寒冷北洋依然跃出水面的飞鱼，是旅馆里情人放下的珍珠色窗纱，是照片里的风车与郁金香花海，是点滴幸福与世人之爱。

【Nature’s　first　green　is　gold】

她轻轻唱起来。

【Her　hardest　hue　to　hold】

声音如初啼的百灵鸟。

【Her　early　leaf’s　a　flower】

白皙的手像穿花蝴蝶。

【But　only　so　an　hour】

音符流淌在琴房。

【Then　leaf　subsides　to　leaf】

阳光照亮所有纤小的尘埃。

【So　Eden　sank　to　grief】

不远处，相伴于此的杀手神思恍惚。

欧若拉的手指翻飞着。昨夜，就是那双纤细的手打开了浮士德的身体，将他变成演奏颤动音符的乐器。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可以被弯折到那种地步，就像他也不知道，欧若拉私藏的百宝箱里，究竟有多少神奇的小玩具。

它们如同欧若拉肢体的延伸，在他身上肆意侵占，留下回甘的痛与火辣的快感，让他构建的防线破碎，喘息、呻吟、求饶……一步步沉溺其中。

如果月光照彻深海，那么他会是沐光的蚌壳。

浮士德默默地看着，湿润的海风吹动他的长发，让天青色的眼瞳与天青色的晴空融为一体，仿佛晕染一层朦胧的水彩。

如果……

【So　dawn　goes　down　to　day】

如果有什么办法……

【Nothing　gold　can　stay】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欧若拉按在琴键上的手微微颤抖，关节苍白，俨然已是难以维持。

“……呼。”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扬起脖子，轻扇脸颊旁的热风。日光下，少女白嫩的天鹅颈勾出一段优美的弧度。

如今，这脖颈还带着涔涔的汗意。

不可否认的是，欧若拉的身体确实日渐虚弱。这样一首不算高难度的曲子，以她的钢琴水平，弹完都已经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