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下,鼻子被戴上了氧气罩,两条黄瓜粗细的手臂露在被子外面,被插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
“滚开!你少骗我!这!这不是江椹!”
这是江隅的第一反应:拒绝承认摆在眼前的事实好像就能推翻事实。
江隅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那个两周前还在他面前蹦蹦跳跳的江椹现在犹如死尸地躺在病床上。
“江隅!”南绪全然没了平时针对他们母子三人的厌恶眼神,而是用心疼的目光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是江椹,是那个嘴里喊着哥哥,喜欢哭的江椹。”
头晕的感觉席卷而来,江隅感觉整个病房都在快速的旋转。
江隅根本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他额间的冷汗直流,瞳孔被红血丝包围,“这不可能……不可能!”
江隅颤抖着后退,“江椹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
身后的南绪一把抓住江隅的手臂不让他倒下。
“可事实就是如此!”南绪怒道:“你的弟弟江椹,患上了急性败血症!他身上的血细胞、骨髓全部被外来因素大量破坏,连造血系统也在几天里迅速衰竭,他现在全靠这些机器维持生命体征!”
“江隅,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南绪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剧毒的针插入江隅的心脏,侵蚀他的肉体。
“因为你那个变态母亲想要一个alpha儿子!”
最后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秒数倒数倒头的定时炸弹,在江隅脑子里炸开。
把他对于这人世间的留念,感情炸得粉碎。
他一把推开南绪往洗手间奔去,趴在洁白的马桶上吐得天翻地覆,直至食道被因为强烈反应的恶心刮破保护黏膜,最后吐出来的水带着血丝,他仍然忘不了那alpha抑制剂给自己带来的疼痛与后遗症,而现在那些正被江椹承受着。
他以为自己的反抗得到了胜利,换来了这两周平静的生活。
哪儿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江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这一刻他对于未来是害怕的。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因为他如果是一个人可以逃,但是现在该怎么办?
该怎么才能过上一个正常普通的生活。
江隅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次回到病房,面对这个悲惨的事实。
安静的病房里,时钟行走的声音与机器的滴答声融为一体。
黑夜在寂静中悄悄流逝,太阳照常升起。
二人在病房没合过眼,也没有过一句交流。
江椹也一直处于昏迷期没睁过眼。
“我会带他离开。”早上,江隅打破了心照不宣的沉默,说话时,喉咙拉扯着他受伤的食道,传来阵阵疼痛。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离开这个让他充满恐惧与绝望的城市。
站在一旁几天没合眼的南绪叉腰看着江隅,“你以为你是谁?你能把这些仪器一起带走吗?!”
“你知道这些维持他生命体征的仪器一天要花费多少钱吗?你一个学生哪儿来的钱!”
本来就身逢绝境的江隅听到南绪如此直白地打破他的念想,倏地站起身,“不然呢?!不然让他依旧待在这里饱受江秋的折磨吗!”
江隅已经不再唤那人为母亲,母亲是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的。
南绪看着江隅仿佛一夕之间成熟了好几岁,“江椹从一开始的每天能清醒两小时到现在好几天才醒来一次,他每一次清醒时都在祈求我,不要告诉你他现在的模样。”
“医生告诉我以他的体质根本没办法承受那个改变基因的alpha抑制剂,而江秋,却在江椹住院的好几天夜里偷偷给他注射抑制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