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绵雪看得正愣神，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叹息：

“当一个人不能拥有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要忘记。”

第七十七章 你好呀，人

祁绵雪扭头看去，冯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间里。

他看着她，笑容和蔼，却又带着一丝疼惜：“绵雪小姐，少爷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你。”

目光再落到这些照片墙上时，冯管家沧桑的眸子逐渐浑浊，好似陷入了回忆：“从人人寄予厚望的陆家长子，一朝沦为又聋又瘸的废人时，君泽少爷也才七岁，他也会难过，也会害怕。”

“难过自己从此变得残缺了，害怕自己会被家族放弃。毕竟，没有哪家的继承人，会是一个连路都走不了的聋子。”

祁绵雪心尖一刺，针扎般的疼痛感缓缓蔓延。

冯管家继续道：“可惜，在少爷满心忐忑中，他还是被送到了英国。

“本来陆家打算将那位能够治好少爷腿的骨科医生请回国内，可当时君屹少爷心理问题太严重，医生说那是亲眼目睹母亲死亡后的心理创伤，再加上对少爷的愧疚，每当看到少爷，他就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进而产生自残倾向，以进行自我心理弥补。于是，陆家决定将两个孩子分开治疗。

“治疗的过程漫长而痛苦，英国进入冬令时后，漫长的夜色不免让人心觉悲凉。连我都不太适应，更别说年幼带病离家的少爷。那时候的助听器科技没有现在先进，总是很多杂音，少爷因此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常常在家里一个角落，就独自枯坐一天。

“我都开始担心他也会出现心理问题，可意外的，少爷心态还不错。终于有一天，我找到了原因，那就是你，绵雪小姐。

“少爷心中一直期待着，治好病以后，可以回国找你玩。他说他答应过你的，会做你的第一个好朋友，不再让你孤单一个人，长大后会做你的新郎，永远保护你，永远最喜欢你。

“就这样，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挺过了一台又一台手术。在这期间，他常做的事情就是到处搜罗品质好的粉钻。我好奇一个小男孩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曾经问过他，他说，因为小雪花喜欢，长大以后，他要送给小雪花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项链。”

“再后来，得知你到陆家居住，少爷怀着欣喜与期待向他爷爷请求回国，却因君屹少爷病情不稳定被驳回，于是他只能让人收集一些你的照片，看看你是不是又长大了一点。”

“直到有一次，他爷爷来伦敦看望他，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自此以后，少爷好像就此枯萎了，精气神也没了，连复健都不积极了。”

“国内传来的照片一直没断过，他也不曾放弃对粉钻的收集，甚至收到你喜欢白山茶的消息，又把庄园道路的绿化带换成了山茶树。”

“忘了是哪一天，我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可他坐在阳光下，却满身孤寂。他说，他不能跟你结婚了。”

“我也忍不住为他难过。”

静静听到这里，祁绵雪手背不由轻轻擦过下巴，一片冰凉的水痕。

“幸得上天眷顾，你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

“绵雪小姐，你是支撑少爷走过那么多艰难险道的信念，他不能靠近你，却也不能忘记你。”

冯管家眼神从满墙照片落到她的身上，含着歉意与请求：“还请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对他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他一直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祁绵雪眨了眨眼，又一滴温热的泪珠从眼眶滑落，她轻轻摇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助地原地蹲下，将头埋进臂弯里。

她怎么会。

怎么会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