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醒言沉默地看着年少时爱慕过的男孩的双眼,仿佛这些?年走过的路全都可以不算话, 哪怕忘记所?有的爱恨嗔痴, 也要换她的母亲平安。
……
连陆醒言都不曾想过, 从决定与穆时川分开的那一刻开始,她居然还能有一刻, 如今夜的此时此刻一般, 与穆时川一同看星星。
今夜的风真的很冷,下?过雪后?空气中似乎有冰霜打在来人的脸上, 以及心?上。
他们并排站着, 依靠在车门边, 在那条看不见来处与归期的漆黑马路上,就着星星点?点?的路灯, 透过天幕看着夜空。
那里有闪烁的星星,有少年人难以言喻的晦涩情意, 也有少女回不去的快乐年少。
陆醒言注视着前方, 在空气中哈出?一口气, 看着温热的气体在黑暗中凝结, 看着水雾一般的暖流散去,最后?淹没在黑暗中。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点?一点?逝去的水雾竟让她觉得有些?可笑,她将头靠在门边,说着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逻辑的话。
“陆女士…好像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的,我却从不觉得她凶。”
记忆中的母亲一直如此,她很忙, 但只要没有出?差,就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姐弟俩的早餐桌前,哪怕也许她并来不及吃早餐就要带着助理匆匆离开。
即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一百天要赶飞机,每年却有大半的周末陆女士会回来陪姐弟俩度过亲子时间。
她会在陆仰止第一次为了姐姐打架的晚上带回一整套的游戏卡奖励她的小?儿子努力变成一个小?小?男子汉;也会在陆醒言第一次来例假的晚上赶回家,笨手笨脚地做红糖鸡蛋庆祝她的长女在那一天开始成为让她惆怅也欢喜的少女。
她的母亲,是全世界最好的母亲。
她教会陆醒言取舍、坚毅、洒脱,将她教得无比强大之后?又谢幕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
要怎么去面对,可能到来的别离?
陆醒言做不到。
她断断续续地说道:“从小?到大,我好像很少去害怕什么,因为我总是知道,会有人不问缘由地支持我,她永远会夸我,会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小?孩。”
穆时川静静地看着她,透过她的瞳孔,看到里面浸润着的痛苦,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将手掌放在她的发顶上,给她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只是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的拥抱都可以给予此刻的陆醒言力量,除了他。
陆醒言努力地回忆着与母亲的一切,语无伦次地诉说着:“她好像永远也不会倒下?,她一直如英雄般站在我的身前,以至于我从来都没有思考过,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
陆醒言不敢想,她几乎只是提到这一天,巨大的痛苦也快要将她淹没。
“如果有一天……我要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面前的女人终于卸下?了一直以来在他面前冷硬又防备的样?子,脆弱地像一只舔舐伤口的小?兽。
如果他们中间不曾横陈着一段惨不忍睹的婚姻,此刻的穆时川也许能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一点?点?曾经?熟悉的安心?气息。
但是此刻,他只能挣扎着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抚过陆醒言的发顶,轻声说道:“不要再想了,醒言。”
他说:“你妈妈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句承诺荒诞地如同玩笑。
但是至少,生死共担。
那是曾经?作为丈夫的穆时川没有做到的。
在这一刻,在陆醒言成为一夜之间走入死角的赌徒的时刻,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