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餐桌上哪里有什么吃饭的陆萍女士和鞠明杉先生,更没有她最喜欢的油爆虾。

空荡荡的餐桌擦得光亮,听到声音的人从厨房里走出来,来人像是惊诧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吓得失了声。

陆醒言将身体靠在桌边,才勉强撑住抱着云朗没摔着他,她刚刚跑步的气息还?没舒缓,像是极其艰难地开?口,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爸妈呢?”

杜阿姨长长地叹了口气:“醒言……”

陆醒言没等她说完,再次开?口问道:“我爸妈呢?”

杜阿姨舔了舔唇:“太…太太去打?牌了。”

陆醒言声音颤得厉害:“在哪里?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出去的?”

杜阿姨像是被?她的声音吓到,最终还?是不忍心?伤害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醒言…你听阿姨说……”

陆醒言的眼睛在那一刻生涩得厉害,大概是太过了解自己的父母,又或者是血脉真?的相连,她清楚地明白自己是身上的某个地方,在疯狂地震颤。

每一次跳动,都像在质问着她到底是怎么做女儿的。

陆醒言垂下了眼睛,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开?口道:“我不为难您,我自己去问他们。”

……

陆醒言丢下这句话走出了家门那个她从小长到大的家。

在走出门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感到迷茫。

她不知道该去问谁,更不知道该去哪里。

就好像突然之间,在那一瞬间,一直以来庇护她的、给予她全部的铠甲的那道港湾,出现了缝隙。

她第一次对失去一样?东西?感到害怕。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陆醒言将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里,陆云朗小朋友在她的后座睡着了,一个夜晚跨越大半个上海的车程让本来哭闹了一整晚的孩子变得困倦。

陆醒言回过头去看他,看到小朋友的脑袋歪着打?瞌睡,手中还?紧紧捏着给外婆的黏土小饺子。

那一瞬间陆醒言的眼睛热得厉害。

她将孩子抱起,终于还?是下了车,从停车场的电梯走上了住院部。

这一路上有些冷,但是陆云朗小朋友的呼吸很热,一下一下地喷吐在陆醒言的锁骨处,像是这个冬夜里陆醒言感受到的最后一点温暖。

现在已经是八点四十几分,距离九点的探视结束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没有人来拦她,于是陆醒言顺利无阻地走进?了顶楼的走廊。

她照着手机里给的地址,走到了对应的病房门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像个乌龟一样?躲进?龟壳里,怯弱地祈求让时?光倒流。

可是她还?是听到了病房里那道熟悉的、让她一瞬间破防的、鞠明杉先生声音。

她的父亲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想照顾一个孩子一般包容地照顾着她的母亲:“饿吗?还?想不想再吃点什么?渴不渴?我偷偷去给你偷点饮料?但只能喝一口…”

陆萍女士一如既往地语气,却不再大嗓门的暴躁,而是带着几分困倦:“不吃了,我都胖了……”

陆醒言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她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落泪。

身后的行人都在抓紧最后的探视时?间告别,只有她笔直地站在门口,腿像是僵得不敢动弹。

她的手按在门把手上,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最终还?是颓然地松开?。

她转过身,身后传来了护士的声音:“那边的家属抓紧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护士的声音太过有指向性,与陆醒言一门之隔的病房内的说话声停了下来。

陆醒言抱着孩子的手甚至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