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个朝代,士大夫之族都一定比商贾之家来得尊贵,哪怕后者财富惊人,但在朝为官与在市井经商就是有地位上的区别。
宣朝也是这样,但却多出了一条特殊的规矩,那就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家族不得有后辈参与科举考试,一来避免了在地方举行的乡试中出现用重金砸出不真实的秀才的情况,二来也是压制这些势力,总不能家中有钱又有势,富甲一方又有人在朝为官,如若不然,才真真是个隐患了。
这也是为何商贾之家不惜花费重金也希望家族里能有人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苏州的织锦庄每年都为朝廷大规模制造锦缎丝绸,但也因为这规矩,至今家中无一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想必此番让陈熙进宫,也是希望通过入主后宫的方式让陈家站稳脚跟,毕竟为朝廷提供丝绸的并不止织锦庄,还有其他地区的丝绸制造处。
若是陈熙能顺利成为太子殿下的妃嫔,陈家也算是有了倚仗,若是上天眷顾,能给她一子半女的,那自然就是锦上添花了。
顾祁看着这个叫陈熙的女子,面上倒是没什么情绪,心下有了数,便随口问了句,“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陈熙开口答道,“回太子殿下,家中有个哥哥,如今帮着父亲在织锦庄做事。”
顾祁点了点头,“你父亲也是个辛苦的人,一个人顾着织锦庄很不容易,确实该有个帮手。”
他看了旁边手捧托盘的女官一眼,“赐玉。”
于是一旁的小太监从女官手里的托盘中取出一块质地莹润光泽且串有璎珞的白玉翡翠,恭恭敬敬地走到了陈熙身边,把那玉递了过去。
陈熙嫣然一笑,俯身谢恩。
宣朝选秀,到了殿试这一关时,就没什么繁复的规则了。
无非是太子叫到谁,谁就站出来,太子看看,太后看看,在场的几个宫妃看看,顶多不过问几句话。
若是太子看中了,那便赐玉;没看中,那便赐花。
因此一旁站着的两个手托木盘的女官,一个手里端的是珠花,一个手里端的则是款式相同的白玉。
眼下第一个被叫到的陈熙得了玉,也就是留下来的意思。
在场的秀女好些心中都是一紧,莫名忐忑起来。
太后笑了笑,夸赞了陈熙一句,“这气度和身板,莫说是来自小地方,就是放在京城里,那也一看便是大家闺秀,丝毫不输名门千金半分。”
明着是夸,可有心人若是非要挑点毛病,这句话也就成了明褒暗贬。
陈家就算没有人在朝为官,至少也是连着几代都替朝廷做事了,哪怕算不得是什么朝臣世家,至少也是商贾巨头,在苏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身为陈家嫡女的陈熙难道就算不得大家闺秀、名门千金了?
说到底,太后眼里的她只不过是个商贩之女,虽说口头上说的是气度礼仪都到了,但也改变不了出身略上不了台面的事实。
陈熙神情不变,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真心诚意地对太后道了声谢,也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假恭敬。
接下来又点到了工部侍郎刘成喜的千金。
这回是沐贵妃问了几个问题,都是些寻常的客套话,比如在家做些什么,平日里有些什么爱好。
一番对答后,顾祁只说了句,“赐花。”
也就是说这位刘小姐进不了后宫了。
她的神情微微僵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平静,仍是接过了太监递过去的珠花,俯首称谢。
无妨,其实入宫前父亲就说了,能成事自然最好,不能成也罢了,毕竟她姿色算不得太好,与同进宫的朝臣之女相比,背景也算不得多好。
再不济之后也能有个指婚,宫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