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叹息:“那记得让小厨房给你准备,若他们疏懒了,告诉念薇。本宫今日有些累,没法去探望你了。”
这席话虽然客套,但说得也是实情。一整夜的折腾下来,她此刻只想去寝宫里好好补个觉。
时鸣点头。
于是荷华放心离开。
就在她即将进寝宫时,身后,突然传来少年低低的嗓音。
他问:“阿姊,父王……是不是已经去了?”
他的嗓音是如此之轻,仿佛只要轻轻一吹,就会飘散在风里。
可即便如此之轻,也仍旧一字不落地传入荷华耳里。
荷华愕然。
她去长门园的事并未让念薇透露给时鸣,更不要提秋岚山的事。乳母奚夷与父王姬芓惨死的过程,她甚至没有向念薇细说。
她回身,眸光不禁带上几分冷锐:“谁告诉你的?”
时鸣沉默片刻,摇了摇
头:“没有人告诉。只是……我昨日从窗户里远远瞥见阿姊穿着黑衣服去昭阳殿,你素日里只喜欢穿青色和朱红的。我便猜测,你许是……知道了什么。”
时人大多以白色为服丧之色,然而皇宫之内,若非太后和宸王驾崩,荷华作为王后,是不可能穿白色的。她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缅怀一个人,只能穿同样隐含服丧之意的黑色。
即便如今为奴隶之身,时鸣毕竟是兆朝的十六公子,自幼生长在宫廷内苑,对不同颜色服饰代表的寓意,还是一清二楚的。
因他的敏锐,荷华不由得默然。
她闭了闭眼睛,半晌,复又睁开,吩咐时鸣:
“下午的时候,来内殿找本宫。本宫要同你一起用膳。”
时鸣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着荷华的背影隐入寝殿之中。雕花门于她身后缓缓合拢,直至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其实没说,昨晚荷华离宫之时他就看到了,因为担心,一直站在偏殿外等她安然归来。若真有事,他也好想办法帮她遮掩。
他更没有提及,从她回来后,他一早便清清楚楚,发现了她掩映在领口与碎发之下的……半点红痕。
傍晚,时鸣来到凤梧殿的内殿时,矮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藜藿羹、全炙鱼、胹鳖炮羔,炙鸹、烝凫……全是宸国的名菜,青铜爵里也盛满了甘甜的瑶浆蜜水,与他为奴时的饮食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次入内殿,时鸣还有些拘谨,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落落大方的姿态,向荷华拱手行了个礼后,屈膝跪坐下来。
在他行礼的时候,荷华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几日未见,时鸣气色比之前好了许多,不知是否是错觉,身量仿佛也高了一点。他端坐的姿势凛然有礼,依稀还能窥见一点兆王室昔日的风采。
只可惜,无论再怎样恪守礼节,他都不是幽京那个无忧无虑的十六公子了。
荷华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
因为有心事,这一顿饭下来,荷华吃得很少,大部分时候,都是默不作声注视着时鸣饮食。
贵族之间,向来推崇“食不言,寝不语”,时鸣自然没有忘记自幼所受的教诲,所以他也吃得很沉默。
等矮桌上的菜都撤下去了,荷华命念薇禀退周围侍奉的宫人,掩好宫殿的大门后,方才开口问时鸣:
“这几日在凤梧殿过得如何?”
时鸣想了想,回答:“承蒙阿姊照料,伤口已经结痂了。”
“那就好。”荷华颔首,又问他,“之前本宫说要送你出宫,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全凭阿姊吩咐。”时鸣神色平静,但迟疑片刻,他还是道,“阿姊,父王……”
他虽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