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小夫人,您的鞋!”
侍女念薇提着莲青色的鞋履,气喘吁吁地追着她。
十四岁的少女赤着一双白玉般的足,在长廊间笑着回首:
“别管我,晚了就赶不上去长乐殿,吃长姊新做的酥山了!”
谁知,话音未落,便撞上人。
“哎哟”一声,荷华跌坐在地上,一抬头,正撞入一双皓月般清澈明亮的眼眸里。
对方含着一缕淡如清风的笑意,向她拱手,“摇光问夫人安。”
眉眼微垂,不偏不倚,只停驻于他面前的地上,仿佛从未察觉她光洁的足踝。
等念薇慌忙上前,替荷华穿好鞋履,白衣的少年已经在侍从的陪同下,缓步远去,只留给她一个不染轻尘的影子,仿佛无论什么,都不能惊扰他分毫,永远那么的气度高华,令人折服。
我们……又见面了呢。
月夜莲池一见,因为害怕,她匆匆回到自己的宫室,甚至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后来每每回想起来,总觉得懊丧应该打扮得好看点再过去的,谁知今日她又是如此情况下见到他。
荷华不由得叹气,好像每次自己都准备得很匆忙。即便如此,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怦怦跳着,就像盛夏梅子汤,碎冰撞壁啷当响。
“长姊,再吃一碗,一碗就好!”
午时的空气慵懒而惬意,长乐殿里,荷华扭股糖一样缠着静纾,向她讨要糖蒸酥酪。
“连吃两碗还不知足,不怕牙疼。”静纾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再给你盛一碗可以,先陪我去御书房奉给陛下。”
荷华一听,顿时泄了气,瘫在床榻上,抱着软枕滚来滚去,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静纾将她从床榻上拉起来,娟好静秀的容颜写满无奈。
“和你说过多少次,身为宫妃,须得矜持不苟,行止端方,笑不露齿,仪静体闲。”
“是是是,长姊说得对,荷华牢记于心。”荷华拖长了嗓子,糊弄地答应道。
静纾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然后用玳瑁梳子给她抿了抿散乱的鬓发,道:
“最近暑气正盛,陛下心情烦闷,待会见到他后,务必谨言慎行。”
明白长姊的好意,荷华低低叹了口气后,终究推辞不过,一声“好吧”,老实随行。
到了御书房,宸王烨还是如往常一般,跪坐在矮案前,头也不抬地批阅小山堆似的折子。
静纾也不敢打扰,只是带着荷华静静伫立
于一旁等候。
忽而,荷华听宸王烨问道:
“兆虽旧邦,其命维新。天命靡常,厥德靡常。这句话,应该如何看?”
他用的是《诗经大雅》里句子,大概说的就是王朝更替乃是天命,强调“德行”是天命转移的核心条件。
听见宸王烨的问题,静纾语声淡淡:
“妾不过一介妇人,说不出来什么新奇道理。妾只知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若得仁政,民心自然归附。”
静纾的回答似乎并没有令宸王烨很满意,他又道:
“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纾夫人认为是对是错?”
静纾平静道:“妾不好评判,不过妾曾听说,大国者下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也。牝常以静胜牡,以静为下。”
顿了顿,她又道:“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于是宸王烨不再说话。
两人一问一答,就跟打机锋一样,荷华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知过了多久,荷华等得两腿发麻,站立的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到左脚,宸王烨总算抬起头:
“酥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