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宫内,却人人自危,冰冷得犹如一座孤城。
就连夜空里盛放的烟火,都显得那么孤寂而幽寒。
荷华默然站在窗前,凝望一重又一重连绵无绝的宫墙上,闪烁的火树银花。
那些绚烂的火花自寒夜穹顶流泻而下,青白烟火裹着细雪升空,在风里结成冰棱,碎成千万片银屑,各自坠向无人的暗。枯枝勾住最后半缕光,连倒影都冻在人的眼底。
这个时候,璇玑又在做什么呢?
她怔怔想着,忽而,裙摆拂过地面的窸窣声响起。
凤梧殿外,不速之客至。
注视着眼前蛾眉螓首,衣锦褧衣,温婉秀丽得如同新月清晕的女子,荷华不禁微微蹙眉。
秋夫人?
她来做什么?
没等荷华出声询问,秋夫人忽然撩衣下跪,眼圈通红。
“求王后殿下庇佑妾!”
听见秋夫人的恳求,荷华凝眉。
“秋夫人,本宫被陛下幽禁,尚且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庇佑你同公子恒?”
秋夫人却神情凄楚:
“王后殿下,恒儿的乳母……死了。”
荷华微微一惊。
秋夫人又道:“今日陛下赏给恒儿一盏枫露茶,妾觉得有些烫,便让恒儿晾凉了再喝,谁知乳母过来,替恒儿尝了口后,登时……登时便七窍流血,不治而亡!”
回忆起乳母死时的惨状,秋夫人轻轻打了个哆嗦。
“派人去查了没有?”荷华问道。
秋夫人含泪点头:“查了,可宫人与太医都说是陛下赏赐的东西,不可能有问题。陛下身体抱恙,妾不敢惊扰他。”
荷华皱眉。
难道会是宸王烨想杀了公子恒?
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宸王烨,他没有必要用暗害的手段,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了事,更不会在朝臣请求流放秋夫人母子时,维护两人。
那想杀公子恒,且有如此手段又做得滴水不漏的人,会是……
答案呼之欲出。
秋夫人不是傻子,自然能想明白这点,所以才来向荷华求助。
她一声哽咽,向荷华叩首道:
“王后殿下,妾别无他求,只求太子继位后,妾能带着恒儿去往封地,哪怕是穷山恶水也没关系。”
“妾是临渊君送来紫宸宫的人不错,可妾……妾侍奉陛下多年,从不敢对王位生出一点觊觎,是陛下想改立太子,妾不愿太子殿下对恒儿心怀芥蒂,妾只想恒儿能好好活下去,王后也做了母亲,应该能懂妾的心思。”
她泪水涟涟,“试问这天底下,对母亲而言,有什么比孩子的性命更重要的呢?求王后帮妾!”
见秋夫人心诚至此,荷华心里微地一声叹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王位之争,向来你死我活,她既然如此看重公子恒,又何必任由宸王烨,推着公子恒同摇光相争?
因为荷华迟迟不肯应声,秋夫人又给她重重磕了一个头:
“妾会说服陛下,送回王后册宝与印玺,解除王后的幽禁,求王后给妾一个
机会!”
连续的叩首,令秋夫人原本白皙光洁的额头已是一片红肿,隐约有血丝渗出,愈发触目惊心。
体谅她一片慈母心肠,荷华总算开口,长长叹道:
“夜色已深,回去吧。本宫会想办法给太子殿下递口信的。但太子殿下愿不愿意听,本宫……也不能保证。”
秋夫人总算含泪告辞。
送走秋夫人后,荷华靠在软塌上,以手撑颐。
念薇担忧道:“秋夫人向小君示好,小君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