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下是否要宴请二公子玄止?”屈纯打量着摇光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回来之时,我只听说容姬夫人触怒王后,被王后禁足。”
“玄止心思重,谁都请了不请他,定会心怀芥蒂。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孤刚回王都,总不好直接让一众大臣觉得兄弟阋墙,情分浅薄。”摇光摇了摇头,“派人给他送一份请帖过去吧,权当是兄弟之间叙叙旧虽然孤和他之间,也没什么故旧之情可言,但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到位的。”
说着说着,他微地一声叹息:“拜月佳节,本想办个家宴,单独见见母后,到头来还是得请一堆不相干的人……”
听着摇光的叹息,屈纯不禁想起,以前紫宸宫中,人人都说玄止最像宸王烨,太子摇光更像已逝的华阳夫人。
但其实,摇光,才是最像宸王的那个人。
他们身上都流淌着一样强取豪夺的帝王之血,若要什么,必将不择手段得到。
哪怕,违背纲常伦理,也在所不惜。
收到摇光送来的请帖时,荷华刚刚吃完一盏冰酪,正伏在塌上逗兔子取乐。
因为四下并无外人,她的姿势就比较随意,长发散漫如黑缎,浅碧色的衣襟微微敞开,精致的锁骨如一抹雪痕,在薄纱后若隐若现。
那垂耳兔似是有些怕生,在软塌之间不安分地左挪右闪,荷华拿了一根苜蓿草,恐吓兔子:
“你再乱动,我就让小厨房把你做成烤兔……不,麻辣兔头!”
直到念薇在旁咳嗽几声,荷华意识到有宫人来访,忙不迭放下兔子,整理好衣裳裙摆后,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端起王后的威严。
抬眼看去,公子摇光的随侍屈纯一身茶色襌襂,缓步而来。行礼之后,他将请帖奉上,毕恭毕敬地道:
“此次宴会,公子诚邀王后殿下驾临,以享合家团聚之乐。”
合家团聚?如今宸王烨还躺着,她和他哪来什么合家团聚。
荷华本想开口婉拒,屈纯似是察觉她的心思,上前挪动一小步,放低声音:
“公子还说,若是王后不来,有关纾夫人的一些事,他就没法告诉您了。”
听到“纾夫人”三个字,荷华的心不觉微微一颤,暮色自雕花轩窗内斜斜而入,一片昏黄的光影里,她垂下羽扇似的长睫,许久,总算开口:
“那就多谢殿下美意,本宫自会过去的。”
等屈纯走后,荷华抚了抚手腕上如水烟凝碧般翠色欲流的翡翠玉镯,眼前再度浮现出那张清丽柔美的面容。
“长姊,你说,这回摇光……到底唱的又是哪出呢?”
无人回答。
晚风拂过,藤萝枝叶簌簌摇动,如同低语。
夜色如墨,宫灯摇曳,亭台楼阁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婉约。
明华殿的莲池前方,搭起了一座华美的朱台,四周悬挂着无数紫色的流苏灯笼,灯火阑珊中透出几分旖旎。灯下宫廷乐师轻抚琴弦,乐声袅袅如同缕缕清风。
在这宛转悠扬的乐声之中,一群绝色的舞姬身着紫羽翠衫,在朱台上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飘若春云,薄纱的裙摆在空中划出道道优美的弧线,每一次水袖回舒,轻颦浅笑,都于无形之中,勾人心弦,似要与这光艳陆离的夜色融为一体。
众大夫以丞相顾充为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或低语笑谈,或把盏言欢。席位间,宫女们穿梭如燕,端着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无不是轻声细语,笑靥如花。
有窃窃的私语传来:
“王后殿下当真好手段,自陛下遇刺昏迷,这宸国后宫和前朝,倒是真成她的天下了……”
“她的天下?如今太子之位悬而未定,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未来如何,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