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那里的蟠姜被人故意加了硫磺,好让染病的将士加快发病,那人查出来了没有?”
荷华在矮案的另一边坐下,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浓稠的鱼汤,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蟠姜是萧珩送来的,我担心萧家恐怕和临渊君有关系。”
摇光蹙眉,“等此战结束,孤回延夏城,好好审问一次萧珩。”
她弯眼笑了笑,“你先喝汤吧,后面还得想行军打仗的事,延夏城那边,交给我便是。”
于是摇光不再言语,只是低头喝汤。
大半日未曾饮食,此时确实饥饿,他又不是个吃饭说话的性格,于是一时间营帐里只剩下油灯的灯芯噼啪爆开的响声。
不知不觉,一铜豆鱼汤便见了底,摇光抬起眸,只见昏黄的烛火里,荷华眉眼温柔,恍惚里竟有种不是在军营,而是在家的错觉。
荷华将铜豆的盖子重新合上,夜色已深,她不便久留摇光帐中。正要出去,忽又顿足,回眸看他,轻声问道:
“今日我问叶夫人,得知杨梅疮极易通过房事传染,临渊君用此毒计,也是算准了将士好色。我想……之后是否可以废除军妓制度?行兵打仗,难道将士一定要女子给他们发泄取乐,才能打胜仗吗?”
摇光垂眸,军妓制度由来已久,最早来源于他曾祖父在灭犬戎时创立的“卒妻制”。卒妻主要来源于三类女性:罪臣妻女、战亡寡妇、掳掠妇女,被强制编入军队,随军迁徙。
这些可怜的女子白天承担缝补、护理等杂役,夜晚成为士兵的慰籍对象,稍有不慎,还会因拖累行军而被斩杀。
其实他少年时刚到军营历练之际,也看不惯这个制度,然而祖宗之法不可变,即便他想更改,亦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现如今,既然军妓会被敌人拿来传播疫病,确实……到了不可不变的时候。
许久许久,他总算抬起眼眸,对荷华道:“那就依母后所言,从今日起,孤会下令,军中不会再有营妓出现。但”
他顿了顿,“是否要彻底取消卒妻制,还得等回王都后,请示父王,否则便是僭越。”
“我知道。”荷华颔首,“殿下能够如此,已是尽力。陛下那边,本宫回去之后,自会与他商议。”
她刚撩开门帘,却被摇光叫住。
“荷华,”他凝视着她,一双眸子深邃清寒,仿佛清泉映月,轻声道,“僭越的事,我来做就好,你无须惹怒父王。”
明月高悬,若幽河畔,有萧声孤寂回旋。
“是临渊君在吹箫啊。”
时鸣滚动着轮椅,朝浅滩的芦苇荡旁一个小小的背影而去。
姜璘闻声转身,拱手作揖:“先生。”
“因何郁郁?”见姜璘面上似有泪痕,他温声问道。
“听到老师的箫声,一时想起家里的旧事,故而落泪。”姜璘回答。
颜瑾虽然与宸国对立,但因为一段师生之情,姜璘依旧尊称他为老师。
凝视着眼前的小小少年,时鸣目光温和:“你献出家产为保
全家人,然而最后家人仍旧送了命,你是否因此心中有怨?
姜璘沉默,转过头,继续凝视水波荡漾的若幽河,月色下河水泛着粼粼的碎光,许久,才低声道:
“先生,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我一直坚守道义,可我……最后我谁也救不了。圣人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但为何我却觉得,天……它是看不见的啊。”
面对小少年的疑惑,时鸣微叹口气,陪他一同眺望河面,箫声那么清寂幽绝,像是雪花四散,让人听着周围的温度都降了许多。
箫声里,时鸣轻轻开口:
“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