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爆炸，华容道一战前期失利，老臣难辞其咎，唯有一死，以祭亡灵。老臣死后，会将犯事之人名单交于陛下，我顾家儿孙

，是死是生，皆由陛下定夺。”

但起身之际，顾威话锋一转，老人深邃的双眸里有着怜悯的光，仿佛已经洞悉一切，道：

“然，老臣死不足惜，但王后如今身怀龙嗣，陛下已在返京路上，以陛下性格，纵使事出有因，王后之举，恐难脱责难啊。”

荷华语声平静：“从下旨抄丞相府之际，本宫便料定会迎来怎样的结果，不过还是多谢丞相大人告知了本宫这个真相。”

听见荷华的话，顾威长叹一声，将一物交给她。荷华垂下眼眸，发现是一小包陈旧的，已经发霉的麦粒。

“若是陛下执意废后，那就请殿下，将这个布包交给陛下吧。这也是老臣最后能为王后，还有王后腹中的龙嗣做的了。”

收下布包后，荷华向顾威行了一个肃拜礼，以示感谢。然而，她刚离开诏狱，便听见狱卒的呼喊：

“丞相？丞相？丞相！！！！！”

听见这个声音，荷华蓦地止步，然而只能紧紧攥紧袖袋里的小布包。麦粒透过薄薄的葛布，硌得手心生疼。

从死去的仓丞陈礼算起，又有一人，为太仓贪污之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下一个人，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呢？

第76章 车攻（15）【精修】太子殿下，班师……

九月下旬,宸王烨的銮驾抵达天耀城。

因为姜家的抄家和丞相顾威的下狱，朝廷上积压了几十封弹劾荷华的折子，在宸王烨进王都之际,便如雪花般飞向他的銮驾里。

荷华对此早有预料。

迎接宸王烨的时候,她一袭素服，于紫宸宫外脱簪请罪。

黑云压城时分，朱雀门十二丈铁闸在绞盘轰鸣中升起。

玄甲铁骑踏着铁灰巨龙般的影子涌入城门，夔龙纹战旗撕开暮色,残阳正从九阙金顶滑落,将最后一线金光泼在银鞍金络的大宛骊马上。

“恭迎王驾”

山呼声震落重檐灰尘，铁蹄如闷雷碾过朱雀长街，惊起宫檐下三千铜铃齐鸣，仿若碎玉。

震耳欲聋的迎驾声里,宸王烨抬指拂去肩甲积霜。

他低头扫了一眼跪满长阶的玄衣朝臣,最前面的王后素面无妆，仿佛一树梨花静静开放。

面对王后的请罪，宸王烨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眼底沉淀的暗色，已然森冷。

回宫的第二日,宸王烨便召开了朝会,对自己不在这段时间，整个朝野上下的情况,进行了一个全方位的细致了解。

荷华被内侍传唤到太极殿时,殿上已经乌泱泱站满了人。所有人都敛声屏气，殿内安静得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荷华微微抬眸，目光扫过一张张神色各异的面庞，惊讶发现,樊蓁蓁竟然也在其中。

少女一袭葛衣，发丝简单束起，未施粉黛的脸上带着几分局促，与这金碧辉煌的大殿格格不入，却又透着别样倔强。

“你便是樊蓁蓁？是你说服了萤川叶氏支援粮草，又是你，在天耀城四处奔走，令百姓捐献财物与干粮？”宸王烨手指扣着乌沉木的御座，面色沉郁，看不清喜怒。

樊蓁蓁心中一凛，忙撩起裙摆，盈盈跪地，声音清脆却不慌乱：

“回禀陛下，正是民女。”

内侍在一旁谄媚补充：“陛下，之前就是她被叶夫人与云将军误认作是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许配给二公子。又在二公子的婚礼上弃暗投明，重伤了他呢。”

见内侍提起往事，樊蓁蓁脸色一白，宸王烨则挑了挑眉：

“哦？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