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1 / 2)

见容太后发话,摇光蹙眉,“王祖母这是何用意?父王病重,自然是母后同儿臣一起点香祷告。”

“你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容太后冷冷道。

她凝视着摇光,问他:

“你为王长子,若王殡天,你便是新的宸王。祭拜宸国的列祖列宗,唯有宸王才可,你是要自己祭拜,还是同一个外姓女子一同祭拜?若要与外姓女子一同祭拜,对方只能是你迎娶的新王后。哪怕是王后,亦是要恪守礼法,站于宸王之后。”

她的问题表面是问摇光,你是要如何祭祀,实质已经直接问摇光,你究竟想如何对待王位与荷华。

只此一生,她都是他的继母。

这是她来宸国的那日起,便无法改变的事实。

因为这个事实,他曾在两年前,决绝地拒绝了胧月阁里,她向他伸来的求助的手。

群臣议论纷纷,荷华垂下眼眸。

摇光不发一言。

广场四周,高大的松柏如卫士般静静伫立,枝干苍劲,针叶茂密,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低语。

许久许久,摇光终于挪动脚步。

就在荷华以为他会因为容太后的话,独自点燃香烛时,他忽然向她走过来。

“父王病重,儿臣虽代他祭祀,但儿臣非宸王,因此,点燃香烛,祈求祖先庇佑之事,儿臣希望母后能够主持。”

他将香烛放到她的手里,眼瞳却极清透,仿佛窖藏百年的琉璃灯突然被擦亮,晃得人几乎要抬手去遮。风拂树叶的簌簌声漫上来,淹没他睫毛投在鼻梁的影,却淹不灭那簇光

像有人把整座紫宸宫的夏夜,都锁进了一方见寸的琥珀。

「去吧,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我曾松开过你的手,那也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后悔,绝无二例。」

荷华读懂了他的意思。

她握紧了手里的香烛。

香烛以上好白蜡为基,周身雕刻着云纹与瑞兽,握于掌心却不觉得硌手,只觉得温润。

荷华忽然动了。

却没有上前焚香,而是对容太后道:

“母后,昔日在幽京时,儿臣曾在藏书阁的典籍里,读过有关九夷的神话。里面说创世神开天辟地,分化光暗,光神曦与暗神魅结合,生女神名为灵。女灵仿诸神,创造生灵,分九族,才有了如今的九夷。既然古神创世,未分男女,未分尊卑,为何母后却觉得,祭祀祖先,王后必须立于宸王之后?”

她凝视着她,缓缓道:“母后,您同儿臣一样,是外姓女。您孕育了陛下,而宗庙里历代的宸王,身体里同样流淌着外姓女的血脉。但千百年来,却无一人能主持祭祀。所以,今日在这里,儿臣希望您同我一起,以女子之身,祭祀先王,祭祀先王后。”

说完,荷华双手执烛,递于容太后跟前,沉默地与她对视。

十步外的垂幔被风鼓成白帆,浪头停在她的眉峰。

宗庙前所有幢幢的人影都在此刻碎成齑粉,落进她的双瞳里,凝成比雪还薄的微芒。

她无声地问她:

「容太后,您曾于冷泉台里问我,为何世人皆要求

女子三贞九烈,对女子求全责备,可为何从不要求男子也如此。」

「您明明并不认可这套规矩的束缚,为何今日又要以它为尺,来衡量我同摇光的关系呢?」

容太后的手指死死扣住衣袖,深衣曲裾如夜潮堆叠,金线绣的玄鸟忽明忽暗,仿佛随时要撕裂绸缎冲天而去。

玉笄上的明珠坠子簌簌地颤。

像极了她此刻的呼吸。

缠枝纹的广袖滑落半寸,露出腕上一痕旧疤那是十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