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头上纱幕乱飞之时,伸手将那薄如蝉翼的金丝素纱帷帽朝下压。

似是不愿露出半分容貌。

既未露面姿,又未与人交谈,那路人是如何认出此女就是国公府的三小姐的呢?

自是因为桥下那顶雕梁画栋的那抬暖轿。

轿边四名抬轿挑夫皆身着统一,帽沿绣着镇国公府徽记。

而那小姐身后还跟了一长串同样着装统一的镇国公府私仆。

一个个都绷着脸紧盯着她看,生怕她再生事端。

若是镇国公府嫡大小姐出行,又何须像个人犯似的被压着看守?

城中众人皆知薛三小姐同烂货赵随配了姻缘,心中不愿,却仍被逼嫁。

故而外出之时能被这么一大堆家仆携刀骑马地圈起来看守的薛家千金,除了那三小姐,还能有谁?

为首的队领似是在桥上等得有些不耐了,面色不善地撇了三小姐身旁的丫鬟摘星一眼。

这三小姐近两日闹得实在厉害,寻死觅活的做派也不知是学了谁,连国公夫人都怕了她。

今日她去庙中合签,出门时大夫人身旁的夏嬷嬷也是对着他们一顿叮嘱:三小姐想做什么都随她,只要人不跑不死,如何闹腾都依她。

原以为这话只是说说,可谁知刚出了国公府的门,暖轿才刚到这城中心,她就不愿走了。

非要停了轿辇,说要去桥上瞧瞧。

一瞧就瞧了半个时辰。

这凡街俗事的,也不知到底瞧出了什么稀奇物来。

摘星被队领那凶相毕露的一眼,觑得发怵。

只得上前朝三小姐轻声劝道,“小姐,你在这处站了许久了。这桥上人多眼杂又尚无遮蔽的,风吹得冷,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去安国寺求灵签罢。”

可那抹纤影在听完摘星的话后,还是固执摇头。

队领一看这庶小姐顶着帷帽左右晃动着脑袋拒绝,便觉心中来气。

他紧咬着牙床,腮帮子高高鼓起,似是下一刻就要暴怒。

可一想到临行前夏嬷嬷的再三嘱咐。他脸上横肉颤动了几下,终是将那狠厉之气咽回。

攥紧双拳,他不耐地撇过头去,以免自己心中火气再窜上来。

可就这须臾之间,他将眼错开的当刻。

众人脚下木板似轻微晃动了一下,耳边旋即传来栏杆处木构卯榫的细碎声响。

队领抬眼朝声音处追去,只见那抹绯红竟就这样在廊桥正中纵身而下。

他欲伸手去拉,可为时已晚。

他就这么张着手趴伏在阑干之上,

看着那绯红氅衣若夏日红莲般,在湍急的河水中绽开。

水中被激起一大圈的涟漪,闪着金光朝四周围散开来。

人掉入水中,沉下去,不见了。

队领呆了。

他脑袋霎那间如遭雷劈,耳边除了商贾行人路过之时鱼袋相撞的叮当之声,便再无它响。

看着湖面上漂浮着的那件绯红外氅,脑中只余三个字:他完了。

“有人坠河了!”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摘星这才反应过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颊肌理不受控制地狂颤。

她先是轻轻唤了一声,“小姐?”

随后带着哭腔的惨厉呼喊尖锐而起,“救命啊,来人啊,有人落水啦。”

“快救人啊。”

“你快想想办法!”

摘星拽着面前的队领,拼命摇晃着他的手臂。

可那队领心中早已一片死寂。

若说在陆地上打杀的本事他还在行,可泅水救人这事儿他根本做不来啊。

况且这一行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