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不说话,除了些许“窸窣”声响,她什么都听不到。
得不到回应,又联想到前几个月每日醒来后身上的点点红痕,少女怒从中起,“既已打定了主意同我划清界限,为何还要夜夜潜我府邸扰我清梦?前几月朝我安神香内加重剂量的人,也是你吧。”
她其实早想揪着薛适的襟口质问了。
碍于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这口恶气便就这样憋了下来,一直憋到她快要出嫁了,憋到他自己找上门来,才有机会直抒怒意。
呵斥结束,少女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
机会难得,既然他不想说,那便让她一次说个痛快,“今日我去东福寺求签时,遇到了锦荣公主,她临走前说那番话让我漏夜无眠……”
二人注定不太对付,话至半途,还是被薛适打断了。
男人声音很低,“最后一次了。”
隔着纱帐,姜岁欢听不真切,“什么?”
他叹了口气,徐徐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来看你了。
待你与他过完六礼,你我之间唯余义兄妹之名分矣。”
“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不会以兄长的身份为难你二人。”
“至于你说的锦荣公主和亲一事,也不是我逼她,而是她自己向我求的。届时会以锦荣公主和亲途中不幸罹难为由,放她自由。”
“……”
姜岁欢怎么都没想到李锦荣的和亲的真相竟是这般。
怪不得她会跋扈依旧地同自己说不需要怜悯,怪不得她能气焰犹存地同自己说无人逼迫,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岁欢已被真相惊到连原本要同薛适说什么都忘了。
见她不语,薛适又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欢欢,我想知道,在你眼里,我是否只有恣行无忌、横行霸道这一种形貌可言?”
男人嗓音似被砂纸磨过,姜岁欢能听出他的疲惫。
见她还是不答。
薛适忽地轻笑一声,破碎道,“罢了,都是我自作自受。”
“……”
纱帐内,少女抱膝而坐。
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被他猜中心中所想后,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只能,也只敢透过帐上的黑影看他。
男人艰难地滚动了两下喉结,哑着嗓子乞求,“我能不能,最后再看你一眼?”
“一眼就好。”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已侵上纱帐,只要稍一用力,就能见到那张心心念念的脸。
却终是在无声的静默中僵住,蜷着指尖落下。
他无奈轻哂,“也罢。”
“你往后,都好好的。”
薛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的身。
原来失去魂魄之人,也是会呼吸,会行步的。
短短三丈便能踏出房门的距离,为何会这么长,长到他就要坚持不住,踉跄倒地了。
目光所
余之处,皆是一片死寂。
少女的突来的厉叱又将他神魂自幽冥之地唤回。
“薛适你站住!“
一只萦满她气息的软枕打上他的后背。
“既决定要同我做兄妹,何故还要夜半逾墙而入,世上哪有这般行举无状的哥哥。”
“既铁了心要与我泾渭殊途,为何又屡屡降心相从,惹我恻隐生怜。
你以为我看不懂你那些以退为进的手段?”
姜岁欢声线哽咽,好几次就快喘不上气,还是坚持着说完了。
她就是要撕破男人的伪装,让他在自己地方占不得一点上风,“薛适,你还在同我耍什么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