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笔巨款。

他咽了咽口水,钱拿到了手里却还是没有离开,不是为了再偷些什么东西,只是觉得不自在,他在原地做了半晌的思想斗争,终于接受了自己是个贼的事实,刚一起身,手却是被一只铁似的大手攥住了。

“那是我的钱。”

男人的嗓音里还透着哑,似是反胃得不轻,但纵使再难受还是没有松开手。

孙鑫慌了,他一咬牙干脆就一拳打了上去。

反正是个醉鬼!

他还打不过吗!

结果是他真的打不过,眼睛还被醉鬼打紫了一圈。

他人被按在地上揍,对方下手狠,还带着些说不出的戾气。

失败的窝囊混着走了岔路的煎熬一股脑就窜了上来,十多岁的少年当场就哭了出来,嚎得很难听,也很丢脸。

“你他妈哭什么。”

那人捂了捂耳朵,似是被折磨得不轻,本就被酒精熏得通红的眼睛似乎更红了些。

孙鑫被他这语气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憋不住,吼出去的话又带来几分破罐破摔。

“钱..钱你拿回去就拿..拿回去...干嘛打我...你干嘛打我!”

那人似是觉得好笑,无语地“啧”了一声。

“你偷东西倒是委屈上了?有手有脚干些什么不好?不揍你揍谁?”

这话像是戳到了孙鑫的痛脚,硬是撑着满脸包一头砸了上去,将人撞的晃了晃。

他自己也被疼的不轻,但还是哭得更厉害了些,像是要把所有的压力都哭出来似的。

“我他妈不知道干活啊!刷那些脏盘子要能救我妈,我刷几千个,几万个都行,但..但我等不起啊!”

他捂着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又开始窝窝囊囊地哭。

“我等不起...我妈...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能救她了...我不敢去卖肾,我害怕卖了之后就死了,就更没人救她了...我也不知道。”

他语无伦次地抱怨着自己都听不明白的话,小巷里的酒臭味熏得他眼前一阵阵泛晕,下巴却是猛地一痛,他怔怔地望着掐着他双颊的男人,有些懵。

“你进局子了就能救她了?”

似乎觉得这话说得太重,过了会,男人又补了句。

“傻逼。”

于是,孙鑫哭得更大声了。

“哭什么哭,哭能哭出钱还是哭出药啊?哭是最他妈没用的事。”

他哭着哭着,胸口就被砸了一把钱,男人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孙鑫看着手里那堆钞票,抹了把眼泪还是冲了上去。

他拽住那人脱下来的袖子,闷声说。

“我给你打欠条,我还你。”

那人似是沉默了半晌,过了良久才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叼在了嘴上,火星在月光下跳动着,照出了他身上那件十分廉价的白色马甲,紧紧绷在身上,还沾上了些酒渍。

“明天来亚瑟酒吧,和门卫说找赵宥。”

“啊?”

“啊什么?你不是要打借条吗,我现在身上比兜还干净,你在哪写?”

孙鑫迟钝地点了点头,站在路灯下看着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隐入一片黑色。

但第二天到了那,赵宥却是没让他打借条,而是问了他两句话。

“会喝酒吗?”

孙鑫摇头。

“会打架?”

孙鑫迟疑地点了点头。

他这话似是招了笑,赵宥从头到尾把他打量了个遍,一边低头任人给自己点了烟,一边吩咐着旁边人说。

“带他去换衣服,怎么比我穿得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