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残废,我会本分做个残废,直到毕业。”

“你如果要本分地做个残废,你根本活不到毕业。”

“那就死。”

单准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也是在出口之后,他也才意识到,自己当真有这样的念头,这感觉有种莫名的轻松,好像他从踏入这所学校就开始绷紧的肌肉和神经,都可以放松下来了,并且陷入到一种近乎安全的状态中,是啊,还有死,死了就结束了,堵在这句千疮百孔、疼痛难忍的身体里的恐惧、作呕、悲伤,都会冲破躯壳,飞出去,像梦里那样,飞出这座垃圾山一样的岛。

反正爸妈都以为他死了,反正蓝圆也已经死了,崔熙也已经死了,死就像蓝圆的黑白照片,就像崔熙突然不动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单准麻木地看着万舒,轻声说。

窗外又传来了敲击石像的声音,叮叮叮

像某种咒语。

“也许吧……但至少在这里,还有人希望你不要死,对不对。”万舒看着单准,用一种试图安慰什么的口吻,“我听说昨天历山醒了,但还无法离开病房,他派了人来,应该是想保护你,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现在你应该很安全,而且我也看到了,他在赛场上也拼命救过你,对吧?”

单准的眉毛轻轻抖了一下。

“对,他救我了。”单准突兀地笑了一下,“但这个世界上最不配让我感激的就是这个人,他救我一万次,不如死一万次让我痛快。”

万舒似乎有点被单准凶狠的表情吓到了,懵懵地眨了眨眼,单准无所谓地偏过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沿着轮廓投下阴影,他垂着眼,手掌摊开在床上,握了握,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

“我昏迷的那两天,有人来看过我吗?”

“嗯?”万舒推了推眼镜,“你是指谁?”

“……没什么。”单准倒回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此时病房门口,那两个穿着黑西服的男人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面色有些微微的紧张。

因为历山正站在他们中间,他穿着病服,胳膊打了石膏,脸和手背都贴着纱布,可以说有些狼狈。他低着头,后颈上是未经整理翻卷的衣领,他是不顾医生的叮嘱从病房里偷跑出来的,因为刚刚才知晓单准没能保住腿。

他的一只手搭在门把上,停顿许久,才放下来,对那两个值守的人说:“除了秦医生,别让其他人靠近这个房间。”

“是。”

“还有,让护士明天推他出去走走,随便谁,多跟他说说话。”

“明白。”

说完这些,历山转身离开,但走了没几步他就扶着墙站住了,随后连站都站不住,他的人连忙去叫医生,人影幢幢,历山满头是汗,他知道自己还在发高烧,但为什么心脏会痛?

***

第二天单准醒来,发现万舒不在,他为好不容易能避开这个过分执着的老师而庆幸,所以在护士推着轮椅来问他是否要去花园里透透气的时候,他连忙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