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几盏悬起的宫灯摇曳轻晃,昏黄光影洒落,无声却分?明。
邬琅呼吸一滞。
偏屋后,昨日还空落落的荒园,只?今晨落了场薄雨,不知何时竟长满了神仙梦,白紫的花瓣一簇紧挨着一簇,望不到头似的,哪哪儿都?是?,清辉映照下,恍若一片梦里才能看到的仙境。
两个值夜的小宫女提着灯笼,正踩着其中小路往前头去,那年纪大些?的忙拉了另一个一把,小声提醒着:“仔细看着些?路,这?些?花儿可都?是?殿下亲自种的,若踩坏了,可是?要挨罚的。”
“知道啦。不过是?些?野花,怎得就这?般金贵了。”小宫女嘴上嘟囔着,脚下倒是?规矩。
两人声音低下去,不多时便?走远了。
邬琅怔怔望着眼前满园的花,鼻尖酸涩,良久无言。
他想,他的确很笨。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长公主是?故意的,故意对他说喜欢这?香的味道,故意要他多做些?来?。
神仙梦这?般命贱之物,在?宫中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她便?亲自种了满园。
她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是?一个有用?的人。
“主人……”
一片寂静中,少年倚窗怔望,呢喃轻唤。
*
翌日。
薛筠意睁开眼,便?觉内室里笼着一股熟悉幽香。她披衣下床,见墨楹正弯腰往香炉里添一匙新香,不由问了句:“今日点的什么香?”
“回殿下话,这?香是?邬琅一大早送过来?的,奴婢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不过味道确是?挺好闻的。”墨楹把装着香末的竹盒递给她看,“您瞧,他做了好些?呢。”
原来?是?阿琅做的香。
薛筠意弯了弯唇,随口道:“以后,所有的香都?换成这?个罢。”
“是?。”
墨楹虽不懂香,却也闻得出这?香研磨得十分?细腻,且留香持久,点了一个多时辰,待薛筠意出门时,她的衣裙上都?沾染了那股好闻的花草香气。
青舒阁里,元修白已?等候多时。他先去见过皇帝,禀过两位公主昨日的课业情况,便?来?了此?处。
薛筠意朝他颔首,照旧道一句:“见过先生。”
元修白忙拱手回礼,请她入座。
薛清芷咬着笔杆,心不在?焉望着窗外,薛筠意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不耐烦地往一旁挪了挪,继续朝外张望。
她在?等母妃过来?。
事不关己,薛筠意若无其事翻开书册,闲闲地扫了一遍这卷她早就烂熟于心的史?论?。
元修白才讲了两段前史?,门外便?响起熟悉的禀话声,道贵妃娘娘驾到。
薛清芷欢喜地站了起来?,眼巴巴地盯着门口,薛筠意闲来?无事,便?也停下翻页的手,抬眸望过去。
江贵妃依旧如昨日那般站在门口与元修白说话。
她先是?微笑免了元修白的礼,而后才问:“先生为何不穿本宫所赠的那件衣裳?”
元修白心头猛地一跳,面上却仍旧恭敬,“娘娘所赠实?在?贵重,元某怕穿在?身上,沾了脏污,便?是?对娘娘不敬了。”
贵妃不经意道:“本宫还以为,是?尺寸不合身。”
一旁的采秋听了这?话,惊得脸都?白了。她拼命朝江贵妃使眼色,可贵妃只?是?静静望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有种淡淡的死气。
薛清芷在?屋里急得不行?,江贵妃只?顾与那穷酸书生说话,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她,她实?在?忍不住,高声唤了句:“母妃!”
贵妃这?才敷衍地朝她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