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奴多谢殿下准允。”
邬琅小声应着?,不?敢再?过多奢求。能?被?允许陪着?殿下一小会儿,于他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宠了。
寝殿中静悄悄的。少年跪在床边,呼吸放得极轻极浅,和着?窗外入夜后的幽幽风声,极为助眠。
倒也令她心安。
薛筠意乏倦得很,很快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邬琅此时才敢大着胆子抬起眼睛,偷偷打量着?长公?主的脸。
她睡着?时,仍旧不?大舒服地皱着?眉,几缕被?汗浸湿的青丝凌乱贴着?面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一截纤白皓腕无意从锦被?下探出,静静地搭在床沿上。
邬琅的目光在那截凝脂般的雪肤上凝了凝。
只消伸出手去,就能?探上长公?主的脉息,窥知?她的病结,剖见?她的哀愁。
墨楹说,长公?主是心有积郁,再?加之淋雨受凉,才致烧热昏迷。
可他每每看?见?长公?主时,她脸上永远带着温柔沉静的笑意,从不?见?半分恹恹之色。
长公?主……在为何事郁郁难过?
邬琅抿紧了唇。
他慢慢探出手去,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截雪腕时,大梦初醒般猛然收回。
不?可以。
长公?主没有允许……不?可以碰。
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是墨楹端着?温好的药回来了。
“殿下睡着?了?”墨楹将药碗轻轻搁在床边小桌上,看?了眼床榻上蹙着?眉头双眼紧闭的少女,小声问道。
邬琅点了点头。
墨楹一脸愁容:“殿下昏睡了一日,还?没吃东西呢。如此下去,身子如何能?熬得住?你且替我在这儿守着?殿下,我去让小厨房做些宵夜来。”
说罢,便叹着?气离开了。
邬琅看?了眼墨楹端来的药,药汁浓郁,气味发苦。他靠近了些闻了闻,辨出其中添了一味白衔子。这白衔子药性凶猛,寻常风寒退热的方子里,并不?会加这味药。大约是太医院见?长公?主烧得厉害,急于见?效,才添了这么一味。此药于祛热止汗颇有奇效,只是味道奇苦无比,几乎下咽不?得。
邬琅想?着?,待墨楹回来,得辛苦她再?去取些蜜饯才好。
这时,床榻上的人忽然动了一动。一片寂静中,邬琅清晰地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呓语。
他呼吸一屏。
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的缘故,薛筠意闭着?眼,眉心紧皱,似乎很是不?安,搭在锦被?外的手也无意识地攥紧。
唇瓣翕动,呼吸干热。
只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几句单薄无助的话。
“母后……”
“儿臣好想?您。”
“……舅舅明明答应过,过了年关?就会回京的……”
“他骗我们。”
她嗓音哑涩得厉害,听来委屈极了,不?觉便带了些鼻音,眼尾亦染上了晶亮,不?知?是汗珠还?是旁的什?么。
邬琅僵僵地跪在床前,他从未见?过长公?主如此脆弱的模样,心脏仿佛被?一双大手用力攥着?,绞得生疼。
殿下口中的母后,应该便是那位姜皇后罢。
他听闻姜皇后身染痼疾,一直将养在凤宁宫。殿下若是思念她,为何不?去凤宁宫探望?
邬琅默了默,忽而想?起那朵被?他拾来,藏于枕下的素白绢花。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倏然从脑海中闪过。
难道,姜皇后已经?……
他浑身发凉,脊背蓦地蹿起一股寒意。
可皇帝为何要瞒着?这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