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声音又轻柔了些许:“遮一遮,会好看些。”

闻言,邬琅气息一颤,半晌,才极力克制着怦然作响的心跳,哑声应道:“是。奴多谢殿下赏赐。”

纤细笔毫浸了浓郁的红琇,凉丝丝的触感令邬琅浑身一震,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之事。

长公主万金难求的一笔丹青,此?刻竟落于他身上那道丑陋的烙纹之上。

她俯身下来,靠得很近,一只手?撑着他腰侧以此?借力,不知不觉,便握得很紧,偏她太过专注,浑然不觉。

邬琅一动不敢动,只能抿紧了唇,一遍遍地,将那不听话的玩意儿狠狠掐软。

待薛筠意终于画完,邬琅脸上早已冷汗涔涔。

“好了。”

薛筠意搁下笔,用手?背在那片尚未干透的红琇上轻按了下,印下薄薄痕迹,给?邬琅看。

“这是南疆古刻拓谱里的弥寿纹。寓意四时顺遂,百岁安康。本宫的袖口?上绣的也是一样的纹样,方才一时不知该画些什么?好,便顺手画了这个。”她温柔道。

邬琅看了眼薛筠意的手背,再悄悄看一眼她的袖口?,心头?欢喜得紧。

果真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点贪心的念头?,抬起眼睛小声道:“那,十日之后……”

少年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实在可爱,薛筠意不由弯唇笑起来:“若褪了颜色,本宫再补上便是。”

邬琅眼眸亮了亮,正欲谢恩,却听门外传来了宫婢恭敬的禀话声。

“殿下,陛下身边的李总管来传话,说是请您即刻去御书房一趟。”

“知道了。”

皇帝极少在御书房见?她,突然传召,必是有?要紧事。

“殿下要走了吗?”

少年乌眸霎时又黯淡下来。

“嗯。”薛筠意点了点头?,见?他似乎很是失落,便耐心安抚了句,“若得空,本宫晌午后再来看你。”

薛筠意不许他起身下地,邬琅只能跪坐在床榻上,朝她叩头?行?礼,“奴恭送殿下。”

屋门甫一推开,便觉瑟瑟凉风往身上扑来。

薛筠意抬头?望了眼天色,天幕灰淡,乌云沉坠,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轮椅已行?下石阶,她忍不住又回头?叮嘱。

“许是要落雨,记着关好窗子,莫要着凉。”

*

这场雨来得急。

出了青梧宫,起初只闻风声愈大?,行?至宫道上,便见?雨珠泼下,淋潦不止。纵然有?墨楹撑伞,到御书房门口?时,薛筠意身上还是淋湿了不少。

李福忠躬身上前,恭敬地迎她进?去。身后随行?的小太监赶忙上前来搭起木板。

薛筠意朝御书房中望去一眼,见?皇帝正沉着脸坐于长案后,而案前站着的林相,竟未着官袍,只着一身素简青衫。一君一臣,对峙相持,久默无言。

她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儿臣见?过父皇。”

轮椅推进?屋中,她坐直身向皇帝行?礼。

皇帝却未看她一眼,只面色阴沉地盯着林相,指节烦躁地敲着桌案。

“你当真要辞官?”

薛筠意眉心一跳,不可置信朝林相望去。

林相受先帝遗命,辅佐新帝理政,历经两?朝,为官四十余载,寒柏贞心,守正不阿。复又担教?导公主之责,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实乃柱石之臣。好端端的,为何突然要挂冠归去?

林相避开她目光,对着皇帝郑重一礼:“臣意已决,望陛下念在臣为南疆尽心多年的份上,允臣还乡。”

念着先帝临终叮嘱,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