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筠意?闻言,沉默了一瞬。
救下邬琅,是一念的冲动,也?是本?能的理智,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邬琅躺在?那儿没了性命,可她?也?没想过要把邬琅留在?身边。
她?不?是薛清芷,喜欢以豢.养美少年为乐,她?自幼静心?于课业,从未想过那等?风月事,以前也?曾有?不?少男人自荐枕席,甘愿侍奉,皆被她?寻了理由?潦草打发了。
可邬琅能去哪儿呢。
总不?能让他回邬家吧?
邬家对薛清芷那般奉承讨好,说不?定转头就会把他送回凝华宫去,继续供薛清芷折磨取乐。
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少年,薛筠意?思虑良久,轻声道:“待本?宫想想。”
“是。”墨楹瞧出她?心?情不?大好,便没再多问,躬身退下了。
薛筠意?所指的那间偏屋,原是给贴身伺候她?的几名宫婢住的,只是薛筠意?不?喜太多人服侍,便将她?们都安排去了别处,身边就只留了墨楹一个。
屋里地方不?大,但陈设俱全,墨楹带着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里头收拾干净,禀过薛筠意?后,便将邬琅抬了过去。
薛筠意?点了两个新来的小宫女?,一个名唤琉银,一个叫春玉,瞧着都是规矩本?分的性子。
“留心?照看着他些,若他醒了,立刻来知会本?宫。”薛筠意?吩咐。
琉银和春玉忙不?迭地应下了。
一切安排妥当,殿中总算安静下来。
小窗半掩,淅淅沥沥的雨声穿过枝桠,和着疏冷风声,缠绵不?绝。
薛筠这?时才望向了自己的双腿。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前一刻还?能畅快自由?地行走,如今却?只能重回轮椅的禁锢之中或许这?便是薛清芷想要的,给她?一丝短暂的希望,再残忍地将其掐灭,她?便能从中得到?折磨人的乐趣。
薛筠意?抿起唇,随手从桌案上拿了卷书来读,以此来压下心?中的沉闷。
这?书还?是她?前岁生辰时姜皇后送她?的,她?日日放在?枕边,只当是姜皇后还?陪着她?。
想起姜皇后,薛筠意?翻页的手不?觉一顿。她?落了残疾之事,是瞒着姜皇后的,那时姜皇后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经受不?住这?般打击,所以她?只能诓骗姜皇后,说是她?骑马时不?慎摔伤了腿,将养些时日便好。
那种骤然跌入谷底的绝望,和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无助,都是她?独自一人抗过来的。
此刻,她?握着手中苍白的书卷,听?着窗外瑟瑟的雨声,忽然很想扑进姜皇后的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可终究,往后的路,再难再坎坷,都只能由?她?自己来走。
墨楹捧着一床崭新的被褥进来,将拔步床上染了血的脏被子换下。余光瞥见那些干涸的血迹,薛筠意?不?由?又想起了那时邬琅双眼紧闭躺在她怀里的模样。
她?忽然想,若她?是邬琅,或许早就寻了死,那样便再也不必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就连吴院判都忍不住感叹,这?种程度的伤,便是天牢里那些皮糙肉厚的犯人也没几个能忍下来的,只怕中途早就咬了舌头,自个儿寻了痛快了。
可邬琅竟熬了过来。
少年的坚韧令薛筠意?惊异。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头一次为自己曾生出过的那些自暴自弃的念头而感到?羞愧,邬琅所遭受的,比她?要痛苦千百倍,他尚且如此努力地活着,她?又有?何理由?浑浑噩噩地度日。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该歇了。”墨楹提醒道。
薛筠意?合起手中书卷,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淡声吩咐:“再添两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