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怕。他不敢对本宫如何的。”薛筠意揉揉他潮湿发?顶,“抱本宫起来吧。”

“是。”

邬琅只得按下心中的忐忑,服侍着?薛筠意擦了身,换上干净的衣裳。

离开清月殿,转过长廊,远远便望见皇帝负手站在院中,正烦躁地来回踱步。李福忠弯着?腰站在一旁,连头都不敢抬。

“儿臣见过父皇。”薛筠意淡声?。

墨楹和?邬琅跪在一旁,按着?规矩向皇帝行?礼。

皇帝转过身,目光阴沉地落在那低着?头的清隽少年身上。他心里憋着?气,连手指都是抖的,指着?邬琅便骂:“你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低贱的玩意儿,动?手伤了你的亲妹妹?你知?不知?道清芷的手被你害得落了残废,这辈子怕是都好?不了了!”

皇帝越说越气,语调愈发?激动?,“不好?好?地待在寺里为?皇后祈福,反倒跑去清芷宫里,对你的亲妹妹动?刀子。不过是个卑贱的奴隶,清芷喜欢,你让给她又有何妨?堂堂长公主,却耽溺美色,甚至冲冠一怒为?美人,传出去,不怕让天下人耻笑吗!朕真?是对你失望透顶!”

“耽溺美色?”薛筠意好?整以暇地看着?皇帝,“父皇慎言。妹妹若是知?道父皇这般骂她,怕是会不高兴。”

“你!”皇帝怒目看来,“你竟敢跟朕顶嘴!”

薛筠意神色平静,淡声?对跪在身旁的少年道:“阿琅,你先回寝殿去。”

皇帝这副失心疯的模样?,怕是会吓坏了阿琅。

邬琅抬起脸,犹豫地望着?她,墨楹悄悄推搡了他一把,示意他赶快离开,他留在这儿,只会让皇帝的火气更大。

少年这才?站起身来,只是一步一回头,眼?里满是担忧。

见邬琅进了寝殿,薛筠意目光才?落回皇帝身上,她只觉好?笑,话里不免带了几分讥讽,“当初儿臣的腿残废时,也不见父皇这般激动?。父皇如此急着?来找儿臣兴师问罪,难不成,是想废了儿臣的手,给妹妹出气吗?”

她微笑着?,将一双莹白的腕子施施然往前递了递,再道一句:“父皇是明君,应当做不出如此昏聩之事吧?”

皇帝气得胸口发?闷,身子都跟着?踉跄了下,李福忠赶忙上前来将他扶稳了,心惊胆战地劝:“陛下,龙体?要紧啊。”

皇帝心里自然清楚,他向来偏心薛清芷,朝中臣子对此早有不满,若他真?如薛筠意所说的做了,只怕上谏的折子都能淹了他的御书房。

他还不想把事情闹到那般地步。

可那双像极了姜元若的眼?睛,此刻就这么平静地望着?他,他忽而想起封后大典那夜,姜元若着?一身繁复华服坐在床边的模样?,彼时她眼?中便是这般无波无澜的平静,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臣妾可以做陛下的皇后,却绝不可能做陛下的妻。”

寂静庭院里,父女?二人无声?对峙着?。

半晌,终是皇帝败下阵来,脸色难看地开口:“给朕好?好?待在青梧宫里禁足思过,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去给清芷道歉。”

皇帝拂袖而去,薛筠意望着?那身明黄的龙袍,眸色一点点地冷下来。

她想,或许灵慧说的不错。

天下之主并非明主

何不,取而代之。

父不慈则子不孝,本也怨不得她。

薛筠意合目,在院中静坐了许久。

墨楹望着?她脸上淡然神色,心里却越来越不安,从寺里回来后,她感觉殿下整个人都变了许多,以前在皇帝面前,还能勉强维持几分父女?之间的体?面,方才?却是句句呛着?皇帝,半点情面都不留。

落了雨的宫墙,透着?发?锈的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