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变之时

1 茧

陈阳盯着浴室镜子里的自己，水珠顺着他的短发滑落，滴在锁骨上。

他伸手抹去镜面上的雾气，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清晰地浮现浓眉，略微方正的下颌，喉结突出，肩膀宽厚。一个标准的“男人”。

可每次看到这张脸，他都觉得像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不对。”**他低声说，手指轻轻触碰镜面，仿佛想擦掉那个不属于他的倒影。

水声停止，浴室陷入寂静。他机械地拿起剃须刀，刮掉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动作熟练却毫无感情。泡沫被冲掉后，那张脸又恢复了光滑，但他知道，明天它们还会长回来。

就像他拼命压抑的念头一样，永远无法真正消失。

衣柜里整齐地挂着衬衫、西装裤和几件休闲T恤，全是灰、黑、深蓝的色调。他随手拿出一件浅蓝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套在身上，然后系紧皮带。

领带挂在衣架上，他盯着那条暗纹深灰的丝绸布料，突然一阵反胃。

“我不想打领带。”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很快摇了摇头，伸手取下领带，熟练地绕在脖子上，系成一个标准的温莎结。

“陈阳，你是男人，你得像个男人。”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回荡了二十八年。

“陈阳！你再不出门要迟到了！”室友王明在客厅喊道，嘴里还嚼着早餐面包。

“马上。”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推开门走出去。

王明瞥了他一眼，递过来一杯咖啡：“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啊，又熬夜写代码了？”

“嗯，项目赶进度。”他接过咖啡，随口应付。

“周末去看球吗？小李他们组了个局。”

陈阳的手指微微收紧，咖啡杯的温度透过陶瓷传到掌心。

“不想去。”

但他只是点点头：“行，到时候看情况。”

王明咧嘴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别老宅着，得多出去社交，不然怎么找女朋友？”

陈阳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公司电梯里，几个同事正在讨论昨晚的足球赛。

“陈阳，你看了吗？最后那个点球绝杀！”

他摇摇头：“没看，加班。”

“你这也太拼了，”同事咂舌，“周末总该放松下吧？”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办公楼层，陈阳快步走出去，像是逃离一样。

他的工位整洁干净，除了电脑、键盘和几本技术书籍，几乎没有个人物品。不像其他同事，桌上摆着家人的照片、小盆栽，或者喜欢的球星手办。

“我没有可以展示的‘自己’。”

他打开电脑，屏幕亮起，代码行迅速滚动。在这里，他至少可以藏身在逻辑与数据的世界里，暂时忘记身体的束缚。

午休时间，办公室渐渐空了。陈阳没去食堂，而是独自走到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份三明治和矿泉水。

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头吃着，尽量避免和任何人对视。

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的微信：

“阳阳，这周末回家吃饭吗？你张阿姨想给你介绍个姑娘，条件挺好的。”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回复。

“我不想相亲。” “我不想当‘儿子’。” “我不想……”

最终，他只回了一个字：

“忙，下次吧。”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

车开过繁华的商圈，霓虹灯闪烁，人群熙攘。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街上的女孩们她们穿着裙子，长发随风轻扬，笑声清脆。

“如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