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上午下课后，她回宿舍拿了钱，打算去医馆。

她并没有和一起来北凉留学的几个女孩子分在一个宿舍，她的宿舍里是几个盛乐附近商户的女儿。

由于是北凉人的关系，她和舍友的关系也谈不上有多亲密。

高书易忍着像踩在刀子一般的痛楚，走到公共牛车站，因为太痛所以走的慢，还被马车上的人抱怨了几句。

随后来到医馆，挂号，排队。

虽然她没有来过医馆，也听班里的同学说过无数次了，倒也没有搞错。

比起刚来华朝的震惊，不解，疑惑，害怕。

快半年的时候让她现在淡定的多。

“腾舒惠副院长178号请准备，腾舒惠副院长 178号请准备。”

腾舒惠看着眼前这个十三四的少女，轻柔的说道。

“是哪里不舒服。”

高书易难为情的将自己的鞋从裙摆中伸出来。

“这几天，脚很痛，不过以前也很痛，但是都能忍受。”

腾舒惠几乎是看着那双因为扭曲的小脚半响没说话。

随后她忍住心中的酸楚。

“脱下来给我看看。”

高书易小心翼翼的脱下自己的鞋，将自己这双小脚展示在腾舒惠的面前。

这双脚还没有小到她曾经在报纸上看到白荔所写的文章中三寸金莲那么小的可怕，但是对比正常女子的脚的大小，依旧小的过分。

可能因为缠足的时间不久，但是对脚的伤害也是足够的大了。

高书易第二趾的趾关节和第三四五趾的趾关节受到很大的扭屈，而且能看出来每缠一次就得把几个扭伤的关节再扭曲一次，把她的脚快要扭曲成尖形，即使这只是一个半成品。

腾舒惠依旧看的触目惊心，只在心中感叹。

幸好幸好，还没有完全将二三四五趾扭曲到脚底，没有造成人为的脱位，那样的话她别说走路了，连站立都很是困难了。

高书易看着腾舒惠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脚看了许久。

她鼓起勇气问到。

“我的脚，还能回到没缠足之前吗。”

她已经顾不得什么小脚会嫁个好郎君，会有个好名声了，身边没有婢女的搀扶，和在家中无需久站的条件，在华朝事事都需要自己来，并且每日都需要自己走路的情况下她只觉得痛，日日都痛。

腾舒惠眼中满是心疼。

她遗憾说道。

“缠足的伤害是不可逆的，你的脚，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但是幸好你缠足的时间还不长，如今又经常走着，虽然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让你走路的时候没有那么痛我还是能做到的。”

高书易眼睛里的光慢慢的暗淡了下去，原来再也回不去以前的样子了啊。

明明当初缠足的时候，虽然很痛，但是她的心是欢喜的，因为这样就可以嫁一个好郎君，过上体面而又好的生活。

现在连心头的欢喜也没有了，她再也忍不了这日日钻心的痛楚。

难怪自己觉得越来越痛了。

腾舒惠取了中药包，给她的脚泡了药浴，又在穴位处扎了针，高书易方才觉得疼痛缓解了不少。

高书易穿好鞋后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腾舒惠继续温柔的说道。

“以后每周都来一次，会越来越没那么痛的。”

高书易点点头，也觉得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待高书易走后，腾舒惠依旧无法忘记刚在的那双脚，那不是脚，那是枷锁，是血泪，是为了让女性丧失劳动力和独立能力的恐怖谎言。

高书易不知道腾舒惠在她走后作何感想，她现在走路没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