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钟晴在他对面坐下,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本来觉得,成年人分手,没必要非得穷根究底。如果真相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
赵煦阳听见这话,肩背一下子绷直,折磨了他两个多月来的谜团呼之欲出,他却忽然揪心了起来。
“没有其他人,”钟晴看着他,语气平静,“跟你在一块儿太憋屈了,我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这算是什么答案?赵煦阳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他是内双,眼睛又大,怔愣的时候看上去很呆,钟晴总说他好像表情包里那只吃了半截桉树叶的考拉。
钟晴屈起右手手指,看了看自己的指甲,中指干农活的时候不小心劈了,食指被三轮车扶手夹到了,现在还是紫黑色的,她下意识翘起拇指摩挲了一下,风轻云淡地说:
“像我这么完美的女人,不制造点道德污点,你能同意跟我分手吗?”
赵煦阳眼睛瞪得更大了,也越发郁闷了。没想到,她跟他分手竟然单纯因为看不上他不想谈了。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心里忿忿地想,就她现在这副农妇模样,他都多余来找她。然而,话到了嘴边却莫名变成了一句:“跟我在一起怎么委屈你了?”
钟晴双手一摊:“你自己觉得呢?你对另一半的要求就是要瘦要美,要精致要体面,带出去不能丢了面子。你爸妈对儿媳的要求是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要有光鲜的事业。
我一 P 人,每天在职场卷生卷死,还要为了你服美役,还要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你知道这几年我过得有多难受吗?
还有你妈,我牙疼睡不着觉,她不让我吃止疼药,非要一锅一锅地给我熬中药,我每天都撑得吃不下饭。
你特么不帮我说一句话,还说你妈是为了我好。你摸着良心问一问,她是为了我好吗?她不就是担心怀孕的话对她孙子不好吗?”
赵煦阳沉默了,愤懑的火花和惊愕的残云在眼中慢慢飘散,只剩下一片迷雾般的茫然。
过往的四年里,这种连珠炮似的直白控诉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印象中的那个前女友,向来温柔体贴,虽然比他小一岁,但在生活中对他处处迁就。
他的性格算不上纨绔,但也是一路被捧着长大的,还是有些少爷脾气,从来都只顾自己舒服自在,极少在意他人的感受。
他本以为,钟晴生性温软,优雅大方,天生懂得爱与美,理解与包容,是所有男人的人间理想,原来这些年来的完美形象全部都是伪装吗?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了一场具象的重生。光鲜亮丽的外壳从她的皮肤裂开、剥落,一个带着泥土气息的生命赫然出现在他眼前。那生命如此鲜活,真实,充满攻击和能量,让他不禁对过往的四年产生了一丝动摇。
然而,过去与现在的割裂并不足以让他对这段感情释然。爱情不是一阵说散就散的风,他真心爱了她四年,就算他恨她、怨她,甚至看见了她不加修饰、直率过头的样子,让他立刻放弃她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努力回忆着自己在那四年里做过的每一件事,在黑暗的隧道里摸索让她“委屈难受”的线索,求和的话说出口,语气几乎是反思的了:
“钟晴,这些话你应该早一点跟我说的,你也知道我神经大条,你不说的话,我可能意识不到。对不起,让你在我和我爸妈那里受委屈了。”
钟晴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诧异。
赵煦阳以为她态度松动,继续绞尽脑汁检讨说:“我知道,这几年我对你关心不够,是我反应太迟钝了,可能也是有一点自私,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然后我有时候说话也不太注意方式场合,可能会让你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