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跟朋友去地里补种,他建议我请个农业专家指导一下。我这辈子就认识你一个农业专家,如果夏博士有时间的话,欢迎莅临指导哇。

哦,对了,我今年春天体检的时候诊断出了渐冻症,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如果可能的话,临死之前,我还想见你一面。

夏青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这之前的三个小时里,钟晴焦虑得连口水都喝不下。时钟一圈圈地走,像把滚刀,把她的希望一点点削没了。最后,她直接躺在床上自暴自弃,心想自己这辈子到底是多招人恨,快死的人了,老朋友都不愿意搭理她。

她郁闷地翻了个身,打开美团下单了一只三黄鸡和一些蔬菜,直接送到了李时雨家。

不到半小时,李时雨就发来了微信:「是不是你买的鸡?怎么送到我家来了?」

钟晴回:「噢,想吃黄焖鸡来着,下单点错了地址。那你顺便做了吧,一会儿我去你家吃。」

对话框上方“正在输入”的标识闪现了好几次,最后也没有消息发过来。钟晴知道,这男人应该是冷着脸下厨了。

她现在意志消沉,必须要吃上三大碗黄焖鸡才能平息她的悲伤。刚才刷朋友圈,看见吴青桐发了现烤的鲜花饼,一会儿吃完饭再过去蹭点甜点。

她正想着,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低头一看,手机屏幕上居然是夏青的名字。她手上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响了五六声之后,钟晴才接起电话,试探着说了声:“喂。”声音都有些变调。

电话那边,夏青的声音好像一股遥远的风,倏然穿梭过岁月之门:“钟晴,好久不见……我早上下乡调研去了,刚看到你的信息,你……”

话没说完,她的声音就哽咽了起来。

两人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其实也没聊多少事。夏青问了几句钟晴的病,就开始一个劲儿的哭,钟晴听着她的抽泣声,眼眶也有些酸胀。最后,两人一句话也不说了,各自握着手机在电话两头默默流眼泪。

“我明天去大理找你。”

夏青挂了电话,立刻订了去大理的机票,第二天中午就到了。

钟晴特地去了机场接她,两人见了面又是眼泪涟涟,到了钟晴家里,夏青的眼睛还是红的。她不想惹得钟晴心里也难受,于是去洗手间平复了一下心情,又化了个淡妆,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算自然了一些。

钟晴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接风宴,她选的是南街上最好的一家饭店,点菜也都按照夏青的口味来。虽然夏青根本没心情吃饭,但为了不辜负钟晴的心意,还是勉强吃完了大半。

出了饭店,钟晴又带夏青在南街上逛了逛。

“看上什么随便买,我请客。”反正村子里物价低,她又有些存款,盘下一家店面都不成问题。

两人走过一个街区,路过一家白事店。

钟晴往店里头扫了一眼,说:“要不咱们进去逛逛?”

夏青站在门口没往里走。

钟晴倒是挺自在,进去四下看了一圈,出来慨叹说:“这通货膨胀也太严重了,看来我到了下边还得给人家当牛做马。”

夏青张了张口,实在没办法附和她说笑。

两人穿过马路继续往南走,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钟晴的玉米地。六十亩玉米苗随风招摇,好像一片碧波粼粼的海洋。

钟晴正给夏青展示自己打下来的江山,玉米地里远远走过来一个身形高壮的男人,近了一看,居然是李时雨。

“你怎么来了?”钟晴好奇问。

“吃完饭遛弯。”李时雨一个大跨步,从田垄上了田间道。

钟晴低头看了看他手上的杂草和脚上的胶靴,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