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还须等待,操之过急难免”
远处山道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胤禛眉目微动,一抬手,戴铎立时噤声。
只见一老和尚缓步而来,慈眉善目,身形佝偻,手里捧一个古旧铜钵,和尚身后跟着两个青年,一个同样是和尚,另一个却黑发披散、未束髻冠,身着靛蓝道袍,观其形貌气度,竟像个术士。
两边不期而遇,四爷和戴铎侧身让道,老和尚微顿了顿脚,双手合十与他倆颔首致谢。
和尚路过后,蓝袍术士却停在四爷身前,带着些微疑惑惊讶的目光打量他的面容。
“有事?”胤禛弯唇,微笑。
“这位施主……”术士迟疑道,“您天庭饱满,隐透紫气,乃是大富大贵、贵不可言之相啊!”
“哦?在下不过一介商贾之子,竟能贵至如此地步么?”胤禛讶然。
“咦?”术士听罢,皱起眉头,“只是商人之子?府上……竟无人在朝为官?”
“并无。”
“哦……”术士半信半疑,“那那公子日后不妨一试,若公子肯入仕途,前程必当不可限量!”
“承蒙吉言,可惜啊……”胤禛一顿,轻叹,“在下自幼顽劣,学业荒疏,常被师长责打呵斥。先生总斥我‘朽木难雕,不堪造就’。”
术士脸色一僵,显然噎住。一旁的青年和尚顿觉尴尬,拽住术士衣袖便走,“公子见谅!他这人……”和尚指了指自己脑仁,“此处有些不清醒!”
“无妨,”胤禛神色淡然,“我便当是吉利话听了。”说罢,从腰间随意取出一块银锭,向术士丢了过去。
术士慌忙扭身,险险接住银子,被和尚强拽着踉跄前行,仍频频回首,目光粘在胤禛身上。
“
我分明……你松手……不是,我看他分明……”
争执声渐行渐远,终于不闻。胤禛缓缓转身,目光投向方才术士消失之处。
“四爷?”戴铎唤了一声,瞧四爷如此专注地凝望,不由地也随之望去,但那里早就无人。
“莫非四爷认识刚才那人?”
胤禛凝眉沉思,默然不语,半晌,好似想起什么,扬首向前方一点,“回去看看。”
原来这为首的老和尚是附近一处香火寥落小庙的主持,另两位一个是其弟子,一位是寄居寺中的客居之人,因庙宇偏僻,香客稀少,生计维艰,故而来广济寺化缘求助。
四阿哥带着戴铎堂而皇之在庙门口听墙角,戴铎脸色阵青阵白。
戴铎自认非是那等迂腐之人,若为大计考量,他什么龌龊事都干得出,可四阿哥不能如此啊,四阿哥是天潢贵胄,是他倾心追随、寄予厚望的,不世出的明主!怎可、怎可行此失仪之举!
最重要的是,他们究竟在这里听什么?
听完了小庙僧众的可怜遭遇还不走?这是打算等着和尚出来,好上前施舍吗?
然而事实是并未。
广济寺的元觉和尚听完同行诉说遭遇,邀请那三人入寺稍歇饮水,随后取来一袋糙米、一袋红薯相赠,便客客气气地将人送走了。待那三人出寺,四阿哥再次侧身避让,全无施善周济之意。
四阿哥转身,叫住元觉。
“四爷?”元觉望眼四阿哥,望眼戴铎,奇怪不已,“可是落下了什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胤禛脸上浮起笑意,抬脚便往里走,“找个地方,咱们进去说。”
元觉已经全无印象,但胤禛还记得,数年之前,也是在这广济寺的寺门前,他和刚才跟着和尚来化缘的那位术士,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那人可不是这副模样,他满口污言秽语,形容猥琐,贼眉鼠眼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