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睿脸上颜色霎时褪得干净,他没听懂似的,又问了一遍:“什么?”

阮承青并未认为这有什么,当那日上官明睿用手抓住剑身时,就应该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该知道的,总会知道。

阮承青张开嘴。

朱瞻佑深吸了口气,眼神倏地地射过来,冰冷阴鸷。

阮承青愣了一下。

春红在后边扯他,赔笑道:“上官大人听他胡说,他一个奴才能懂什么。”

太医围过去,阮承青被挤到最后,不中听的话,再也传不进上官大人的耳朵。

春红道:“你说说你,方才讨那个嫌做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么?”

阮承青浓密的睫毛扇了一下,他看着春红,有些茫然道:“我说的是实话。”

春红责备道:“实话如何,又不是人人都爱听。”

阮承青不明白,他少年时风光无限,青年时被困在一方偏殿,从未有人教过他人情世故,他曾爬上过一棵高树,从上面摔下来后,腿疼的钻心刺骨,好久之后,太医看过,也是毫无避讳的告诉他,落了终身残疾。

阮承青一路走到今日,已经不知道有什么是一个人承受不了的。

春红小声道:“你不知道,陛下已经准备南巡,也许不出七日,便会启程……”

南巡二字在阮承青脑袋里过了一遍,他忽然道:“去哪?”

春红:“苏州。”

阮承青心脏剧烈跳动:“苏州?”

春红继续道:“苏州那边有名声传到京都的神医,未必就没办法……”

阮承青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盛清帝登基多年,镇边关,平内乱,如今太平盛世,也是时候蠲赋恩赏、观民察吏。

只是这个时令……

春红恰好道:“也许都是为了上官大人。”

阮承青会心点头。

此事他一无所知,该是朱瞻正并未打算带上他。

傍晚,秦川从外面赶回来,他心急如焚,阮承青在门口拦住他。

他两颊通红,冷的佝着身子,秦川耐住性子道:“怎么了?”

阮承青道:“你会带我去苏州吧。”

秦川推开他:“这些小事,以后再说。”

屋里有股苦药味儿,阮承青很不喜欢,他在台阶上坐下,仰头就是明月。

阮承青自言自语道:“来福,我会去看你。”

三更声响,秦川从房里出来,阮承青还在那等。

阮承青听到声响,立马站起来,搓着手道:“好啦?”

秦川道:“你说谁?”

阮承青跟着他一同往回走:“你们要去苏州?”

秦川想着明睿的手,心不在焉道:“嗯。”

阮承青期盼道:“能带上我么?”

秦川:“带上你?”

阮承青点头:“可以么?”

秦川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阮承青穿了身灰布袄,灰暗的眼睛转起来,完全没有年少时的灵动,如同死气沉沉的鱼眼珠。

“带上你做什么,碍手碍脚。”

阮承青脸色一白:“你还记得,说过要带我去苏州么?”

秦川搂住他亲了一下:“听话,这次又不是去玩。”

阮承青道:“我也不是去玩。”

秦川耐心耗尽:“行了,今日话怎么这么多,你就在这等我们回来。”

阮承青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咬着牙,想把秦川剁成八块。

秦川还在说些什么,阮承青低着头,不言不语,也不再跟着秦川的步子,被甩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