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看见好看的就心疼。”几人打趣着嬉笑起来。

“这……”身边的工作人员哑声,回头看向白慕生:“老师,刚刚那个人是你朋友吗?我看你本来要去找他的,但突然间就晕倒了。”

“……”白慕生想起那个青年的模样、听着工作人员的描述,刚刚那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仿佛又涌了上来,他揉揉不太舒服的胸口,慢慢道:“……我不知道。”

他几年前出过一次事,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陪在身边的家人不肯说起以前的事,只告诉他以前不值得回忆,要他别再追寻过去,当成是一次新生,重新开始就好。

他能从家人悲痛的神情中窥出过去的惨痛,便也懂事的没有再问。只是他常年都被噩梦所困,梦中总有一个他看不清脸的人。他能感觉出那个人的悲伤痛苦,可每当他一靠近,那个人的身影就会消散。多年来,那个梦中的身影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他抬头看着展厅中间那副巨大的画,淡淡道:“他很像……”

很像频繁出现在他梦中那个看不清脸的人。

白慕生没有说下去,而是突然问:“现在入园都需要身份登记买票吧?”

“啊,是……”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醒悟过来:“老师你是想找那个人吗?”

这种事情说是完全为游客保密,实际上只要权限够高,都能在数据库里查到。

“但是园区这么大,每天来游玩的游客都有上万人呢……”

如果不知道其他信息,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白慕生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副巨画上悲伤的侧脸,刚刚那个青年的脸仿佛慢慢出现在了画上,将那模糊不清的脸逐渐补全。

他从未觉得他的梦如此清晰。

*

叶祈做梦了。

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仰头看大片大片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听见有人喊:“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他想挪动脚步,脚却像被千斤石坠着,难以移动分毫。

救护车尖锐的笛声中,他惊醒,才发觉刚刚都只是梦。

他出了身冷汗,头痛得要命,从床上慢慢坐起来。睡在身旁浅眠的丈夫被他惊醒,也坐起身来,将他搂进怀里,柔声问道:“怎么了?”

他靠在丈夫怀里,惊魂不定地粗喘着气,脑子混乱成一团,像浆糊一样,难以思考,一细想就痛。他揉着头,把脸埋在丈夫肩头深吸气。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可他却想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他低声喃喃着,逼迫自己一点点回想。他什么时候入睡的?白天做了什么?好像打了针……因为发病?为什么发病?

烟花……他从梦里的烟花联想到画展,接连猛地想起画展里偶遇的那个青年,想起看到对方时自己心脏本能的悸动。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觉得那么熟悉?

为什么一想到再也无法见到对方,他就心痛得想死掉……

“好点了吗?”丈夫在他耳边问。

他回过神来,点点头,随着丈夫躺下。躺在丈夫怀里,他后知后觉地想:……好像每次打了针后,他的思维都会变得迟钝,很难回忆起之前的事情。今天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青年,他也不会拼命回想,今天的事可能就被忘掉了。

是药物的副作用吗?让他记忆力下降了。

他突然想:他会不会就是被这种针打得失忆的呢?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一惊,背后发凉,睡意顿时全无。这个恐怖的想法足以颠覆他现在所有的生活。

接着他摇摇头,告诉自己不可能,丈夫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

可疑心一旦种下,就很难被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