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两个字随风飘至耳畔,随即,又如坚冰般掷地。

*

魏府内堂。

“听闻昨夜望月楼诗会上,出了一桩命案。”一道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堂前传来。

“回父亲大人,是。众目睽睽之下,一男子从望月阁坠落,当即而亡。京中不少世家子弟在场,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孩儿也是忙于处理此案,昨夜才未能回府。”魏知砚恭敬回道。

“嗯。”魏太师语声温和,“既然此案已交由大理寺去查,你就不必过于挂心了,今日早些歇息吧。”

“是,多谢父亲大人。”魏知砚点头应下。忽地,他好像想起什么,迟疑片刻,问道:“父亲,您可还记得程启光老先生有个外孙女?”

魏太师似乎怔了怔,眸光渐渐悠远,默了好半晌才道:“记得。小姑娘成天跟在你和陆乘渊身后跑,要同你们一起去学堂,古灵精怪得很。”

魏知砚唇角不由上扬,笑道:“是啊,十年前不比现今,那时女子不许去学堂,可她偏要去。书院的先生不让她进,她便偷偷换了身乘渊的衣服钻狗洞进去,被先生发现了,连带着乘渊也一并受了罚。”

“竟有此事?”魏太师哑然失笑,“说起来,她还曾经救过你一命。为父如今都未想明白,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儿,是如何背着十岁的你,一路从西郊走回府上来的。”他顿了顿,半是笑谈,半是感叹道:“若不是她懂些急救之法,你当时中了那蛇毒,怕早已一命呜呼咯。”

话说到这里,魏知砚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眼波温软,粼粼漾浅漪,涟漪中映出一对清隽的眸子,眸里藏着灼灼星火。

女孩软糯却倔犟的声音在耳畔浮起,“知砚哥哥,你别睡,陪我说说话可好?”

“知砚哥哥,我说个故事给你听,你可要仔细听,不能睡着了哦!”

“知砚哥哥,马上就到了,你千万别睡!”

她就这样不胜其烦,絮絮叨叨地念了一路,直至最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晕倒在魏府门口。

……

“还是从前好啊!”魏知砚纷乱的思绪被打断。魏太师立于半明半暗的堂前,长叹一声,“只可惜这孩子……死了。”

眼底的圈圈涟漪瞬间被搅乱,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化作一团雾气,敛在魏知砚幽暗的眸子里,久不能散去。

魏太师沉声问道:“你突然问她做什么?”

魏知砚怔怔地凝视着空中的虚无,顿了须臾,待眸中的雾气褪散,才道:“没什么,孩儿只是突然想起,觉得惋惜罢了。若是她还在,想必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死了就是死了。”沙哑的声音添上几分冷厉。

魏知砚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