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南星深吸一气,自袖中取出一封泛黄信笺。火漆封印上,陆家军的虎头印依稀可辨。

蒋昀展信细阅,眸色渐深。半晌冷笑出声,“果然是陆家军的军印,那昏君藏得可真是深啊!”

薛南星摊开掌心,“药。”

蒋昀指尖轻拈红丸木槽,对着天光细细端详,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蛊虫成双,解药自然也要分作两枚。”他慢悠悠地将木槽收回锦盒,“本驸马想了想,这封信嘛,只够换一枚。待本驸马拿到账本,再给你另一枚。”

薛南星听了这话,手一下握紧成拳,可她不能发难。

她强压下心中怒意,反而轻笑一声,“你以为时至今日,魏明德还会信我是真心嫁入魏家?”

蒋昀轻啧两声,折扇在掌心轻敲,“本驸马说过,你别太妄自菲薄了。更何况……”他突然上下打量薛南星,目中阴鸷之色浓郁,“你也太小看魏家那小子对你的情意了。”

薛南星心头猛然一颤,“你什么意思?让你用解药要挟我嫁入魏家,是魏知砚的主意?”

“是谁的主意重要么?”蒋昀“啪”一声合上锦盒,“总之,本驸马从不做没把握的买卖。待你入了魏府,另一枚解药自会奉上。”

蒋昀没有直接回答,却恰好证实了薛南星的猜测。

她忽然觉得可笑。

就在方才,她还暗自庆幸,用陆将军的信换得解药,就不必再欺骗魏知砚的感情。却没想过,原来这些根本就是魏知砚想要的。

窗外是灼灼天光,却穿不透厚重的窗纸。

良久,薛南星冷笑一声,接过红药丸,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

此时,京城最热闹的流云渡酒楼雅间内,琝王世子凌皓正盯着茶盏出神。这位素来爱凑热闹的京城第一纨绔,此刻却对楼下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只是不住地叹气。

几个平日里与他厮混的纨绔子弟见状,忍不住凑上前来,“世子爷,这位薛大小姐回京都两日了,您可曾见过真容?”

凌皓不吱声,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说薛尚书夫妇当年一个是出了名的美男子,一个是名动京华的绝世佳人,这位薛大小姐想必也是倾国倾城之姿?”另一人兴致勃勃地追问。

“那可未必!”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摇着折扇,插嘴道:“若真是个美人,怎会回京后闭门不出?说不定是相貌丑陋,羞于见人!哈哈哈!”

雅间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笑声未落,一位身着宝蓝色织金锦袍的年轻公子突然以扇掩唇,压低声音道:“家母曾提起,当年皇上还是勤王时,对薛夫人可是……”他将折扇一收,长叹道:“哎,可惜啊,爱而不得。”又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们说,如今薛大小姐突然回京却闭门不出,会不会是因为皇上有了别的心思?毕竟薛夫人不在了,能得个小的也……”

“谢阡陌,你胡说什么!”凌皓再听不下去,霍然起身,又挨个指向眼前几人,“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信口开河!”

这宝蓝锦袍的公子名唤谢阡陌,是太后的本家,往上数三代与太后多少有些沾亲带故,又因祖上立过军功,得了个忠勇侯的爵位,自诩是皇亲国戚,平素最是肆无忌惮,说起皇家秘闻来口无遮拦。

此刻这位谢小侯爷见凌皓动怒,反倒来了兴致,抬起眉笑道:“世子这般着急,莫非……”他故意拖长声调,“是见过那位薛大小姐了?”

“我……”凌皓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噘着嘴哼了一声,道:“不就是个落魄小姐嘛,本世子不稀罕。”

他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不稀罕,不是不想见,而是想尽办法也见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