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薛南星挑明关窍,“王爷可曾留意,‘高氏寻芳’,再加上‘远州’,合起来不正是‘远芳’二字吗?”
陆乘渊眸色渐深,“‘远芳’正是李申当年所办书院之名,所以你怀疑这是李申之妻高氏的灵位”
薛南星点头,继续道:“不过,到此为止,一切都还只是猜测。直至我查验了‘张启山’的骸骨……”
“那副骸骨疑点有二,其一,其死法极为奇特,乃是被烧红的铁钉钉入头颅致死,故而身上并未留下明显的外伤。其二,骸骨的左右腿骨长度略有差异,左腿稍短,右腿略长。起初我以为是有人将两副不同的骸骨拼凑在了一起,可后来发现死者的左靴之中,垫着一块两寸有余的楠木脚垫。这说明死者天生长短腿,一直以此掩饰缺陷。而这个秘密......”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连张启山都不知晓。”
“更巧的是,我在李远平书房竹榻一角,发现了一双黑靴。”她眸光微闪,“左右鞋垫一高一低,正是左高右矮,且尺寸与李远平相符。”
说到此处,薛南星话锋一转,“王爷可还记得我们初到宁川那日,在醉逢楼门口见到的那对疯癫的父子?那掌柜的曾说,‘老子疯了,小的也疯了’。”
陆乘渊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你的意思是……遗传所致?”
薛南星唇角牵起一笑,目光灼灼,“王爷英明。《脉经》有载,先天之疾确有代代相传之例,疯症如此,长短腿亦是同理。我翻阅过诸多验尸典籍,实则长短腿并非寻常病症,再结合那块灵牌……几乎可以确定,四年前死在张府里的,就是李远平的亲生父亲李申。”
“至于杀害李申的凶手,既能隐匿外伤,又通晓加速尸体腐败之法,必是精通验尸之人。此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张启山要利用何茂作证,称李申已经离开宁川,像是在刻意为李申洗脱杀人嫌疑。但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他精心布下的障眼法,让何茂目睹‘李申’出城,非是为李申洗清嫌疑,实则是为自己撇清干系。”
陆乘渊眸中寒芒乍现,冷冷道:“好一个假死脱身。”
“五年前观音失窃案后,张启山便匆匆将女儿远嫁,想来那时就已萌生金蝉脱壳之计了。而李申家中突遭变故,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我推测,李远平应当是在不久之前知晓了此事,因而愤而破坏张启山的墓碑以泄心头之恨,又以远州特有的黑签香祭拜墓中之人。因他知道……棺椁里躺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生父亲李申。”
话到这里,薛南星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然而,他还不知道,命运给他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她忽地想起一些不该想的,将喉间一片涩然强咽下去,片刻后,才缓缓道:“他不知道,他最为痛恨之人,竟是他心爱之人的父亲。”
陆乘渊心下沉然,“你的意思是……月娘是张启山的女儿?”
薛南星轻轻颔首,随即便将月娘如何承认自己的身份,以及李申那封所谓家书里的内容娓娓道来。
“起初,我也只是对月娘的身份有所怀疑,想设局试探一番。未曾料到,她竟真的追了出来,不仅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张若玥,还恳请我为她父亲查明真凶。”
陆乘渊目色沉沉,只道了四个字:“先入为主。”
这四个字却恰似利箭,正中要害。
“没错,先入为主。”
薛南星话音方落,外间陡然传来一阵叩门之声。
无影得了应允,转身启门,从一名青衣小厮手中接过一封火漆密信。
“回禀王爷,是远芳书斋的消息。”无影躬身禀报,见陆乘渊微微颔首,当即展开信笺起来。
“密信中言,李远平整日都待在书斋内,未曾迈出过半步。倒是月娘,于昨日戌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