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的愤懑与惶恐无处发泄,他猛地转身,将目光狠狠砸向地上的人,官靴挟着风声一脚重重踹向那人胸口,“畜牲!没想到咱们宁川竟然藏了这么一个采花贼!”

地上那道灰衣身影如断线纸鸢撞上香炉,青铜炉身“嗡”地一震,被他这么突然一踹,“啊”一声,仰头翻到在地,火光中映出一张被烧伤的脸。

“腌臜东西!”何茂又啐一口,回身朝魏知砚深揖及地,“魏大人放心,下官必将严加审理,明日……不对,下官即刻升堂,三更前必叫这贼人画押!”

魏知砚颔首的瞬间,眸光微凝,定格在人群中,“你们怎么在此?”

茂脊背陡然绷直,转身时官帽险些滑落,但见薛南星提着素纱灯笼立在月洞门前,陆乘渊月白直裰上还沾着竹叶夜露。

一尊大佛还不够,那两人怎么也折回来了。

何茂喉间发紧,正犹豫着问还是不问,来人先开了口。

“方才随身之物落在后山了,沈大人陪本官来寻回。怎料一下山便见寺中燃起火光,便想着过来看看。”薛南星随口找了个理由,那语气自然得仿若真有其事。说罢,又朝魏知砚拱了拱手,“魏大人。”

魏知砚微笑着上前,对薛南星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何茂偷眼打量二人,又觑了觑另一个没说话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上个所以然。

未等他想明白,忽闻那“沈大人”沉声发问:“这就是魏大人要抓的采花贼?”

魏知砚点了点头,“正是。四年前灵光寺大火,许多僧人面部都有烧伤,加之僧籍毁损,新旧混杂,此人便趁机混迹寺内。今夜我们请君入瓮,才追踪至此。”

一语毕,薛南星将目光落向地上的人。火光跃动间,但见此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左脸蜿蜒着蜈蚣般的火疤,直没入后颈僧衣。

僧籍毁损,新旧混杂,混迹寺内……

薛南星倏然抬眸,眸光寸寸碾过眼前众人。

火把将十数道影子投在院墙上,两个披赭色袈裟的老僧立在最前,余者皆是灰衣沙弥。年轻僧人裸露的腕间皆蜿蜒着赤蛇般的疤痕,唯有个别小沙弥尚存完肤。

她又将视线落回那两个年岁稍长的老僧身上左侧者面如古铜无痕,右侧那位则裹着半幅葛布面巾。夜风掀起布角时,隐约可见其下的蜈蚣般的火疤。

何茂察言观色,见薛南星的目光落在两位老僧身上,以为她对二人的身份好奇。于是急趋半步,微微侧身,用手虚引,“这位是四年前灵光寺重修后新晋的住持明修大师。”

明修大师面容祥和,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施主有礼。”

薛南星神色平静,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又顺势移向了另一人。

何茂忙又指向面巾老僧,“这位是寺里的院监明善大师,明日替张大人超度的法事,便是由明善大师来操办。”

说罢,他生怕薛南星听不明白其中深意,又向前凑近半步,侧身靠近薛南星,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补充道:“明善大师可是历经当年那场大火后,为数不多留在寺里的老僧了,办事极为妥帖。明日替张大人‘超度’的法事,定会办得低调又周全。”

他特意在“超度”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开棺一事寺里并未声张。

明善大师身形微微佝偻,他缓缓抬起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施主慈悲。”漏出的嗓音似砂纸磨过锈铁,想来当年那场大火连嗓子都烧毁了。

薛南星静静听完,脸上依旧神色如常。她亦双手合十,朝明善大师回了一礼,将所有猜测都压在了心底。

思忖间,何茂皂与明修和明善二位大师交待了几句,便大袖一挥,命人将那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