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牵她手,给她拥抱,摸她头?发,揉她耳朵,为她擦眼泪,捏她下巴……对她做出亲密举动的人,都不?是他。

如果?他有一点?嫉妒,有一点?后悔,那都是他自作自受,他活该。

只要他对她的喜欢多一些,他对那个时候的自己的怨恨就会多一些。

时间不?能回头?,发生过的就是发生了的,不?能改变,只能接受。

就像她接受自己做过的每一个选择,走过的每一步。

电话里安静,湿冷。

她起了层鸡皮疙瘩,嘴上?用奇怪的语气说:“哥哥?信号没了?不?就三十晚上?才难电话吗,怎么?初一也打不?好。”

“那就先挂了吧,过会儿再?打来看看。”

费郁林把手机放到桌上?,准确来说是扔,他双手撑住额头?。

大?片黏稠的阴暗从地底裹着爬上?来,化作数不?清的飞蛾钻进他耳朵,穿过耳膜挤进他脑海。

每一只飞蛾都开始变异,分?化,死亡,烂成血水,将他根根神经末稍浸泡腐蚀。

偏头?痛发作。

费郁林没表情地放下手臂,他已经在电脑前?坐了太久,从打开那封邮件到现在,他就没离开过一秒,也没起来一下。

这时候他四肢血液流速很慢,心脏跳?也慢,体温发冷,一张俊美脸孔没有活人气息。

邮件里的图片被他去掉部分?,留下一只小兔。

在他桌面打开着。

穿碎花棉衣,梳着辫子,多纯真。

费郁林起身去洗脸,额发潮湿地回到桌前?,他拿了手机拨号。

李桑枝:“哥哥?”

“嗯。”

“有信号了呢。”李桑枝停在一堆披着塑料薄膜的干柴旁边,“我说的那些话你听没听,要我再?说一遍吗?”

费郁林温和道?:“有听,不?用重复。”

“那好嘛,总之我处理好了,没有让哥哥担心。”李桑枝一副羞涩求表扬的语态。

费郁林的声音里熏着温柔的笑意:“很棒,也很乖。”

李桑枝看不?透这个老?男人,她总有一天要他摘掉层层坚硬的面/具,把真实的自己捧给她看。

不?远处,老?汉拎着烟杆儿溜达过来:“阿枝,你起好早啊。”

“诶。”李桑枝赶紧和费郁林说一声挂了电话,“睡不?着就起来了。”

老?汉纳闷:“我刚怎么?好像见到你这还有个人。”

李桑枝打了个冷颤,她的鞋子浸泡到泥水里:“四爹你别吓唬我,一直就我一个的。”

“那是我看花眼了。”四爹瞧她一身,“哎哟,你鞋子裤子咋脏成这样?了,快回去换掉,湿了穿着多不?得劲。”

李桑枝挥挥手就走,她在几家门前?的鞭炮衣里找找,捡了一把没放的鞭炮头?揣兜里,等小树小梅兄妹俩过来的时候,给他们拿去玩。

**

初一天气晴,墙角阳光好,李桑枝晒鞋子晒衣服,也晒自己。

王振涛妈妈拿来一个果?盘,里面瓜子就有三种。

果?盘被放到塑料凳上?,中年女人剥了个金丝猴糖果?给她。

“谢谢芬姨。”李桑枝就着她的手吃掉糖果?,“好黏哦。”

“让涛涛给放到桶里压的。”月芬,“阿枝,我去猪场看看哈。”

李桑枝轻抬白?皙下巴:“好的呀。”

她爸就在猪场。

李桑枝把视线从快步去猪场的芬姨身上?收回来,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打盹。

不?多时,一群人扎堆到她这片小角落,有男有女,都穿一身新。

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