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北……是阿渊叫你来的吗？”

笑意在抬眼的一瞬间完全凝固在脸上。

他瞧见了不苟言笑的岑北满面霜寒，双眼肿胀浑似大哭过一场。而他身上，同样穿着雪白的披风扎着黑色的孝带，头顶着尖尖的麻制白帽，眸光中不见一丝温柔。

“是，”他还是应了声，“陛下叫我接你去见他。”

岑北说着，挥手叫来守门人，将牢门打开。

唐秋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监牢中，对于外面的世界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刻他却无比向往那碧空万里，清溪白水。

他跌跌撞撞从牢门里扑出来，一下扯着岑北跪倒在他面前，泪眼模糊紧张急切：“阿渊阿渊呢？他人在哪？”

岑北幽幽盯着他，沉默不语。

双眸中露出的怜悯之色却与方才那宦官如出一辙。

半晌之后，岑北动作轻柔地扶起唐秋，声音也无比轻缓，说出的话却是那样无情：“陛下七日前就已殡天，你杀太后只之事朝野上下不肯放过。陛下说，既不能同生，便就共死。”

“不可能！”唐秋仍旧放声驳斥。

只是声音之中已经略有绝望。

“林茂兴说了能治好他的……不会的、不会的……”

岑北静静就看着他未作出任何动作，任由他张皇失措，一遍遍否定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的语气依然毫无波澜。

沉稳地如同一滩令人溺毙的死水。

“陛下龙体安放在皇陵中，你若不信，便自行去看吧。”

唐秋一双圆眸含着泪，怔愣愣地望过来。

岑北却再看都不看他一眼，责令身旁二人不由分说地将一套白衣素服披在唐秋身上，左右搀扶，硬生生将人架出地牢。

也多亏二人挟持。

唐秋的双腿早就瘫软不成样子，外面阳光耀眼。

分明是春风如水的大好时节。

要不了多久满池子的荷花就会盛放，阿渊最喜欢吃他做的莲子羹了。

一想到这些，唐秋立时心如刀绞。

秦渊那么自己，他却害死了阿渊。

他的情他的爱全然化作最致命的毒，将秦渊扎得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他被两人扯着，再也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悲泣之声和着满宫上下低低的啜泣，将日光结冰，令春风也萧瑟。

唐秋多年前曾远远看过皇陵，占据了整片高山，据说是龙脉所在。皇家园陵修葺在此便可以保护皇运昌盛永不衰绝。

皇亲贵戚所葬地宫造型别致华丽，内有耳室正殿，陪葬无数稀世珍宝。皇帝的陵寝只会更加奢靡。

唐秋一路周转终于被岑北带到了皇陵之前。

文物百官披麻戴孝，按部就班跪在陵墓前。

秦执穿上了那一身黑金交织的龙袍，定海神针一般立在众臣之前。

一别月余，他仿佛成长了很多年纪。

眉眼间稚气不再，沉着深邃的眉眼与秦渊愈发相似。

他想秦渊说的是对的，秦执所表现出来的顽劣浪荡，不过是用以自保的面具。

年轻帝王的目光在唐秋身上悠然滑过，低声说道：“人带来，封门。”

岑北轻轻将他向前推了推。

幽深的地宫陵墓如今只剩下一道圆拱形状的入口，里面漆黑不见丝毫光亮。

那是一条悠长深暗的小廊，封门之时会以流沙灌溉，泥浆铸死，确保后世盗贼不得侵扰。通风的门既封闭，里面的人迟早会气绝身亡。

“棺椁停在中央大室。”岑北缓缓催促着他，“陛下生前最后的愿望就是能与你合葬。”

“还望你能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