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秦渊拍了拍秦执的肩膀,安抚道,“孤去见见纳兰将军,不会让太后伤他分毫。”
“皇兄。”秦执还是不依不饶地跟着秦渊,等他停下脚步,便急急慌慌恳切地求道,“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求求你别打舅舅的主意。”
秦渊神情微微一怔。
“难得你这顽劣的活祖宗,也长大了。”
御书房无人,只有纳兰明德在内等候。
这对于一个臣子来说,是极尽的信任。
秦渊缓缓走近。
正对着桌案,端跪着一个人。
腰背笔挺,双腿修长,哪怕跪在地上也不肯弯一弯腰。
秦渊靠近,记忆中那张清俊的脸与面前人渐次重叠。
自分别至今,原来已过了十几年。
那人穿一身墨绿色的常服,用更深的浓绿丝线在衣襟勾勒简单的斜竹,头上发丝夹杂偶尔一缕白发,只在顶端用墨色绸带绑了简单的发髻。
浓眉窄脸,眸若虎狼,通身上下不带一点女气。
眼下乌青,唇瓣干燥,胡茬绕着下颌显出青色,可见舟车劳顿。
身形高大,却不知为何,整个人透着沧桑羸弱。
“赐座。”秦渊直接道,“纳兰将军请起。”
纳兰明德抬眸望向秦渊,冯德清眯着笑眼去扶他,也只感觉到手下的人稳重如山。
“老臣执意入京,只有一事恳求,请陛下看在昔日薄面,放十九皇子一条生路。”
纳兰明德直言不讳。
秦渊只能挥手屏退冯德清,叫岑北守好御书房四周。
他自己支起一腿,缓慢在纳兰明德面前蹲下。
“执儿尚不到加冠之年,从前并无半点军功,何德何能执掌京畿大营,老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将军年过不惑,正是壮年何必一口一个老臣。”秦渊低声说道。
“老十九在京畿大营很好,没有人敢不服他。”
纳兰明德微微捏拳,紧着眉头道:“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沈危楼和宋攸之都没有为难他。”秦渊抢答。
“沈危楼是你旧部,宋攸之是你旧识,看着你的面子没有人会为难他。”秦渊道,“这样的人,整个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京畿大营合该归他掌管。”
“陛下。”纳兰明德没有许多弯弯绕。
家中老祖宗年事已高,宗族大事,唯有他能做主。
“我纳兰家愿交出三百年封荫之地,削去所有名号封爵,从此归隐乡间,只做农夫渔父不问朝政。”
“纳兰将军。”
秦渊幽幽叹息。
“孤明白你们族中倾尽全力想让秦执做一个潇洒闲人,不过燕雀志在稻谷乡田,鸿鹄应展翅长空万里。这世间哪有强将鸿鹄做燕雀的道理?”
“你想让纳兰家归隐,封地可退名爵可夺。但恩情焉能抹除,血脉焉能斩断?纳兰家的根基太深非一日能够清减,孤在位时可保令族无恙。”
“不过下任君王又当如何?”
“你难道真的甘愿刀悬于颈,从此性命握在旁人手中?”
纳兰明德眸光闪烁,眉头紧锁。
“您是说,执儿他......志在朝野?”
“事到如今,孤也不怕同你说实话。”秦渊凑近,压住纳兰明德的肩膀,沉声在其耳畔,“孤这一生,绝不会有子嗣。”
后世皇位,注定要传给旁支。
纳兰明德轰然通彻。
因而秦执屡遭提点,因而秦渊意图令纳兰家重入朝堂。
难道是因为......当今陛下,竟有意将皇位传给秦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