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眼看过去,像是从上官慜之的眼神里看出一个疯子。
但是再眨眼,却发现那疯子很快消失,少年眼眸晶亮,又像个复活成功的人偶,望着赋予他生命的主人。
沈盈息下意识撇过眼,她被上官慜之眼里的情绪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即便是她这种修了几百年的无情道修士,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厚而无形的复杂情意,他自身居然还没被这种浓厚的无形之物压得粉身碎骨,简直是奇迹。
但在此之前,上官慜之从未如此直观地对她展示出这令人生惧的模样。
只是今夜成婚,放下心防,故而如此吗?
……
上官慜之张开手臂,大红的宽袖垂下,袖角精致繁复的勾线在烛火中折射着细小的光芒。
精致漂亮的少年两眼弯弯,展臂对着不远处的少女,宛若没看见她最初回避他的视线一般,笑道:“沈息,这身喜服很合适,你挑得真好。”
沈盈息紧了紧垂在腿侧的双手,将心头那丝怪异纳入心底,她方抬起眼,自然地看着少年,也笑道:“嗯,好看,你瞧瞧我的。”
上官慜之的眼神一经落到她身上,就不可抑制地放柔放软,他放下手臂,走上前去,低头看着沈盈息,低语轻轻:“真好,没被我吓跑,真好。”
他伸出手,指尖已探出袖口了,却只触及了沈盈息的衣角,而后便不动了。
他是想碰她,想抱她,想不顾一切地将她融进骨血里。
但他反复确认可不可以,最终还是怕触碎一汪镜花水月似地,不敢近前,只是用眼神一遍遍抚摸着少女的容颜。
上官慜之的眼神如有实质,比他的触碰更令人生怵。
沈盈息皱眉笑了下,“你又说怪话了,慜之。”
她抓住少年的手,那双冰冷宽阔的手瞬时在她手间颤了下,而后深深地缠了上来,修长的指骨密不透风地扣满了她的指缝。
沈盈息不动声色,继续牵着上官慜之往桌边走去,而后倒了两杯酒,她取了一只酒杯,用眼神示意上官慜之拿起剩下的一只。
少年捏住樽耳,遵照少女的吩咐和她交叉着手臂饮下这杯正式的合卺酒。
合卺酒合卺酒,祝愿你我天长且地久。
喝下合卺酒,沈盈息想起要拜拜堂礼。
只是她无父母,上官慜之也没有。
他们一拜了天地,而后便直接夫妻对拜。
躬身对拜之间,沈盈息和上官慜之共牵一条红绸,从红绸另一端紧紧攥着的力度里,她能隐约感受到少年身上古怪的虔诚。
他一板一眼地垂首低头,直至起身,还陷在那种礼仪完成后的满足之中。
沈盈息默然了一瞬,上官慜之忽而两眸潋滟地看向她,“沈息,天地为证,你我永不分离。”
或许只是孤寂太久了……
沈盈息牵着红绸走近少年,抬眸对他笑道:“嗯,除非死亡让你我分离。”
“不对,”少年平静地反驳了她。
沈盈息一愣。
上官慜之望着她疑惑的眼神,缠着红绸的大手慢慢抚上她的鬓发,他垂着眼皮,眼神温柔而平静,“就是死,我们也分开不了。”
“你若死在我身前,碧落黄泉,我一定找到你。”少年的声音再次放柔,在寂静的夜里竟然显得几分诡谲,“我若先死,化作幽魂厉鬼,我也会陪着你。”
“你知道的,沈息,”上官慜之冰凉的吻落在少女眼角,他又冷又软的唇瓣轻轻压着她的眼尾,轻声如水:“我是众叛亲离的孤魂,只有你喜欢我,没了你,我怎么活得下去……”
沈盈息扶住少年双肩,她下意识驳斥道:“你不是还活着呢,好好的成亲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