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老鼠关进米缸,天道这是昏了头了吧。

季谨开始隐秘地吞噬着这股力量,最初只是试探,且只试探那微不足道的一点,但天道竟然一无所觉。

傲慢,依旧是傲慢。

季谨面对着黑暗与囚笼,眼前莫名浮现出老季王的面庞。

老季王也有着和天道一样的傲慢,鄙薄他的弱势,毫无防备之心地任他在一个地方自生自灭。

不知过了多久,季谨忽然感觉到一阵巨大的震动,他对天道力量的蚕食被动停下。

五感丧失,但心中紧接着冲出一股剧烈的震颤。

似恨似怨的情绪涌动,潮水般涌来的波动霎时间淹没了季谨的所有感官,他几乎所有的力气都花在了感受这股波动上。

他确定自己此时是个魂灵,被天道侵占了活身而半死不活的亡魂。

但是当这波动漾起的瞬间,他几乎颤栗地感受到自己的复活。

季谨猛然间能看见了。

他睁开眼的刹那,看见了沈盈息沾了血的脸颊。

她的眼睛漆黑而冰冷,即便有柄长枪从她腹前贯穿过去,她也只是握着枪杆,而后静静地对视上他僵硬的琥珀眼珠。

“呵。”

她冷笑了下。

她的情绪一向淡得不可思议,几近没有。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时间里,她的眸子被他看得无限清晰,清晰到足够看见她眼底微不可查的厌恶和讥讽。

“你的确恨我,季谨。”

说罢,她似乎不屑于多说一句话,当然也没看见他僵冷的眼珠里露出的茫然无措。

沈盈息只是祭出剑意,砍掉长枪,拔出腹中断刃,血柱霎时间从她腹前涌出,那一定痛极了,她甚至痉挛了下,脸色苍白无比,方才引动天云涌动。

下一刻,剑光裹挟着风雷,向他的面首刺来致命一击。

季谨没躲。

他也来不及驱动身子,意识便被再次抛进了黑暗之地。

天道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季谨陷入了彻底的黑暗里。

又过了不知多久。

季谨眼眸一亮,眼前浮现出外界的影像。

但他仍旧不能控制身体,只是能共享五感。

他看见‘自己’在魔殿内打坐,身体受了极重的伤,再不调息闭关一定会死。

天道正全心修养闭关中,这才给了季谨可乘之机。

他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首先望向自己胸口的伤。

是剑伤,伤处犹存沈盈息的剑意。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沈盈息和他自己打了一场生死决战。

季谨活着,他站起身时忽地重重地趔趄了一下。

他活着?

甫一站稳,季谨伸出双手,望着自己的手,长睫一颤。

他活着,那谁死了?

……沈盈息吗?

季谨直起身,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突然失衡,像一脚踏进了万丈深渊里一样落空,他狠狠地跌倒在了地上。

迎面倒地,高挺的鼻梁擦过光滑的地面,脸颊一阵痛辣,好似被打了一巴掌。

他和她关系的失控,正是由酒楼的那一巴掌开始。

季谨撑着地,缓缓坐起身,右眼前阴翳不断,伤痛和迷惘像一群黑黢黢的翅虫一样扑上来,不住地叮咬着他的眼睛。

他的理智在这种无尽的叮咬里渐渐薄弱。

到最后,被理智压抑的所有情感冲破了禁锢,从心里、骨缝里、血液里汹涌地冲出来,凶兽一般狠厉而凶恶地吃下了他最后的理智。

“沈盈息死了吗?”

金碧辉煌的魔殿里响起一道低沉的、轻得像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