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摸了摸沈试玉干干净净的袖角,抚着他袖角上精致的金绣,眉眼低垂,清冷的神情被他身上的昳丽照亮,有些放肆的错觉。

沈试玉垂眸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慢慢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沈盈息的发顶。

这在凡间时,实在算得上是个大逆不道的动作。

她在凡间时,也一定会一脚踢过来,再嫌恶地甩他一巴掌。

但现在,沈盈息只是怔了下,而后抬起眼睛看着他。

眼神很宁静,“做什么?”

沈试玉收回手,手掌有些僵硬,他哑了会儿,说:“我、我也不知道,阿姊。”

他刚才看着她,像是在看着天地独绝的、象征着什么崇高的存在。

但是沈盈息就是沈盈息。

她不是代表什么的存在。

她就是沈盈息。

正因如此,她总是独来独往,她不觉得孤寂,但是所有靠近她的人都能感受得到这种深邃的孤寂。

她自己又不在乎所谓的孤独寂寞。

所以多的是人为她在乎。

个个都想着,就算要剖心剖肺,就算让自己的血溅了她一身,只要有一滴血能温热她身上的孤寂,那就值了。

沈试玉又有种扭曲的冲动,他想让阿姊看见他的心,他想让她看见自己对她的在乎。

这种宣之于口又不知从何开始的感情,让他焦灼无比。

他几乎想哀恳地低下头,急切地想和她靠近,用自己脸颊或者唇瓣感受她,就算她再冷漠也没关系,就算在他低头的那瞬间她一剑刺穿他也没关系。

他就是就是想确认她,确认她真的存在。

真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眼前。

“阿姊,阿姊,阿姊你怎么了……”

沈盈息听着沈试玉可怜巴巴的询问,怪异地抬了下眼,他可怜的样子也漂亮。

她顿了下,松开捏着他袖角的手,侧过身,让出断崖下的深涧。

深涧下不知何时散开了雾,湿冷的水汽幽幽地浮上来,湿润着崖边的斜枝旁出的松柏,松针小叶被水汽一浸,更绿得森森然了。

她先掠了眼沈试玉脸上的表情,又看了下他身上华贵艳美的粉裳,没有犹豫,视线看向深涧,“水下有龙,你见过龙吗?”

沈试玉愣了下,默默地看向她的脸颊。

沈盈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眸,和他对视。

沈试玉歪了下头,对她笑了笑。

“我没见过。”他说,而后从她身边跳了下去。

崖面离水面落差极大,凡人从上面跳进水,浑身的骨头都能给水波砸碎。

沈试玉跳下去,身子的确诡异地扭曲了一瞬,皮肉迸裂又愈合,在深黑色的水面演绎了一出诡异的复活。

沈盈息垂眸。

她的面孔隔着这么高的距离,一定是看不清的。

但她能看得见他。

沈试玉仰着头,脸色苍白,不过对她的方向活艳艳地笑着。

“阿姊。”

他唤了一声,沈盈息看见他眼底纯粹的喜悦和满足。

好像为她做了件了不得的事情。

沈盈息勾起唇,脸上的笑淡得像深涧上散开的雾。

她撤下所有灵力,脚步一迈,剧烈的罡风陡然从身旁两侧撕开,她踏空之后,在汹涌的风潮里看见沈试玉惊慌的目光。

“阿姊!”

他是鬼,他早没有凡身,所以可以死了又活,只要魂魄不灭,死多少回都没关系。

但是她不是。

沈试玉望着从崖上像蹁跹的蝶一样坠下的身影,心中的恐惧快要滔天,他猛地提起身,想往上接住他的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