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盈息眼尾扫过水中隐忍的守琅,收回视线,传音回去:“你如何算出本君要度的悲悯关?”
“天道三问。”
随其常不知在做甚, 传过来的答声裹带着轻微的流动声。
似乎是什么水滴从高处滴落,溅开水花的声响。
沈盈息侧耳微动,“你献祭一半寿命, 问我的难关?”
随其常淡淡道:“有何不可?”
轻微的笑息,听不出喜怒,“我不请这问,怎么得知你这种目中无人的混账,最后一关……会是悲悯呢?”
随其常的这些言辞毫不客气, 近似刻薄。
但说至悲悯二字时, 语气莫名放轻, 似乎在陷入一阵沉思。
沈盈息蹙了下眉, “听你言辞,既如此厌恶我,为何还劝我留在此涧?”
“废什么话。既然要破爱欲争, 一个犯了情障的腾蛇皇族,正为试验的好对象。”
话落,随其常突兀地冷笑一声。
虽见不到,但能够想象得出他薄唇轻扯时, 谪仙面容一派丰锐凌然的模样。
而后再传来的声音便又低了两分, “再者……这只孽蛇待你,也可谓情丝深种呵。
“多合适, ”
随其常讽道,“多合适。”
沈盈息默了下。
她看向守琅,他业已被情障磋磨得不行,发冠已近倒斜,耳侧鬓发凌乱,水下蛇尾不安甩动间,溅起许多水花,鬓发被溅得乌湿。
随其常沉寂中。
沈盈息漠声道:“是你让守琅的情障提前了。”
随其常语气又冷又淡:“一点小手段,孽蛇性本如此,你何必这么担心。”
“那么……”
沈盈息微眯双眸,“随宗主是要助我成道了?”
随其常寂声几息,极深地讽笑了声。
“沈盈息,你真的在乎吗?”
“你根本不在乎,什么成不成,道不道的。”
他渐渐放低声线,但一字一句都加重了语调,暗沉沉的声音。
“你就是觉得一件事情没完成,没完成心里不自在。”
“你就是这种人,你在乎完成的是什么事吗?你不在乎!”
……
沈盈息静静听着,待随其常说完,她启了唇,“你在怨我吗?”
“你想让我在乎什么?”
随其常似乎愣了下。
他顿了声,她的问让他传来的音又恢复了清冷:“今日这话,便当对你我当初情谊的了结。至此陌路,你好自为之。”
“……”
沈盈息欲断传音,那侧的随其常蓦然又道:“最后一言”
沈盈息收回灵力,有礼道:“请。”
随其常仿若有些咬牙,“既然不在乎,便勿受任何拘束。”
“你总之也无所谓。”
说罢,传音由他单方面截断,十分利落冷厉。
虽然随其常一番冷言冷语,行为突兀,但沈盈息静静地思量了片刻,竟而发觉他话中有理。
无情至真,不受拘束。
沈盈息望向水中守琅,唤了声。
守琅后背绷紧,哑声回道:“师尊怎的还未离去?”
一顶空间阵法陡然罩住了深涧。
沈盈息涉水而下,大腿触及凉滑蛇尾,方才停下。
“守琅,你现在可是清醒?”
她的声音如此清晰,宛若就在自己身后……
守琅兀地转身,沈盈息平和的面容便在咫尺。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