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明穆痴迷追求仙缘,但仍能雷厉风行地将朝政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毕竟需要权势为他的追求铺路。

而现在,他似乎对朝事很漠然。

可还不算太糟。

他的手段还在。

和他共同经历过夺嫡风雨,对君王还有深刻感情的臣子还在。

宫外发生的事情,除了让明穆更忙些,但也没到让他焦头烂额的程度。

至少每回到建章宫里,他永远是沉默而雍容的模样。

留卦也不是什么都愿意说给她听。

他总是提出很多的条件。

小到牵他手,大到吻他脸,总之怎么不要脸与亲密,就怎么要求她。

沈盈息全以冷笑回之。

留卦最初还遗憾,但如此被拒绝多了后,竟培养出一种涵养。

被她拒绝之后,仍旧笑嘻嘻地,给她开个十分有吸引力的话头,但从不讲下去。

而且也很难赶走了。

除非肃安过来。

这日里,明穆和留微理都没有来建章宫。

肃安也很晚才到。

沈盈息都已准备就寝,殿门被人沉沉地敲了敲。

她在床上坐起身,望着殿门,眉宇间压抑着被打扰的不快:“谁啊?”

外间沉默了一会儿。

而后才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我。”

沈盈息揉了揉眼睛,“明穆?我不想见你。”

外间又是一阵默然,那道声音缓缓地响起:“是我,肃安。”

“肃安?”沈盈息醒了神,“现在才来。”

她给他打开门。

男人魁梧的身形在暗蓝色的天幕下,像一座玄色的山影。

沈盈息望了望天色,“宫门不是下钥了吗?你怎么进来的?”

肃安的红眸静静地望着她,“我想进来,就能进来。”

“……”她敷衍地笑了下,“真是厉害。”

没什么心思管他究竟怎么进宫的,现在实是不适合聊天演戏。

沈盈息把着殿门,没有邀请肃安进来的意思。

她抬着头看他,“你现在来是有何要事?”

肃安沉沉地看了会儿她。

沈盈息被她看得有些不耐。

她正欲出口赶人,男人忽地抬起手臂。

“嗯?”沈盈息低着头,看向肃安向她打开的手掌。

男人的宽大掌心上,放着五六个狐狸木雕,个个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比第一次的狐狸更精致了。

这次的狐狸尾巴上都涂了火红的颜色。

沈盈息从肃安手心里抓走木雕们,放在两只手里玩了玩。

“好吧,进来说。”

看在来人带了精致礼物的份上,她大发慈悲,让出殿门。

但肃安没有什么好说的。

他用那双暗红的眸子看着她,只是看着她。

那样幽暗而专注的目光,看得沈盈息都有些发毛。

她咳了声,捏着狐狸的尾巴,在张嘴赶人的刹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明穆以往坐在她殿里的时候,也是这么沉默,这么专注。

他眼睛上蒙着锦带,所以不知道那双瞎了的眼睛情况,如果他不瞎,是不是也会像肃安这样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