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胡言乱语。

沈盈息对铁匠没有很大的恶感, 不讨厌, 谈不上更讨厌。

宫里所有的人都不敢和她聊天。

阿酬给她留了信, 然后离宫了。

这宫里她熟悉的人再没有了。

若非得拉出一个, 似乎只有暗室里的季谨。

回想初入京城的时候,也是这般。

满京没有她熟悉的人,是季谨先带她熟悉的京城。

“季谨。”沈盈息踩过门口光亮的阳光, 走进室内,身上一下暗了很多。

她的身影渐渐清晰。

一身红裙,腰间系着白腰封,满头乌发随意挽成个半髻, 剩下的长发墨缎一样披在后背上。

她走近些后, 脸上的神情也看得清晰了。

面无表情的,又好像透着股不虞的。

季谨抬起头, 望向沈盈息,心里还没想什么的时候,脸上已经下意识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攀炎附势的滋味不好受了?”

“闭嘴。”

沈盈息一鞭子甩上他。

季谨被那鞭子抽得猝不及防,身前的衣裳霎时被抽裂,胸前很快浮现出一道沁着血的青紫肿痕。

他闷哼一声咽下这道剧痛,从乌黑的落发下抬起凤眸,阴冷地望着沈盈息。

“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又是一鞭,和第一道形成交错,横亘在少年白皙的胸膛上。

季谨的脸被鞭尾甩至一边,脸上也被鞭尾带出新的血痕。

细细的血缝里正冒着血珠,在他抬起头看向沈盈息的动作下,无声地滑落,在脸颊上冲出一道歪歪斜斜的鲜红痕迹。

血在动,季谨琥珀色的凤眸情绪冰封,阴得骇人。

沈盈息握着鞭柄,隔着段距离看了他一会儿。

“季谨,我很不开心。”

他只是冷冷看着她。

沈盈息垂手,鞭尾拖在了地,她一边望着季阴狠的凤眸,一边慢慢走向他。

她说:“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喜欢坐上那把椅子,甘愿被这些宫殿困一辈子。”

“但这里让我不开心,”沈盈息在季谨的面前停下,二人距离大大缩短。

季谨真的看见了她眼底的阴翳。

少年阴冷的眸子微动。

嚣张得无法无天的沈家主,从没有目露阴翳的时候。

下巴抵上了鞭柄,又硬又冷的感觉,蜇在细滑的皮肤上。

季谨被迫微抬起头,表情凶而冷地乜着少女。

沈盈息抬起眸,对上他的视线,忽地弯起眸子。

季谨眼神一滞。

她笑时弯起的眸子掩盖住了眼底的阴翳。

又恢复往昔的神采。

沈盈息笑得没有恶意。

季谨盯着她的笑容,像得到了被她打了两鞭才能获得的甜枣。

他只怔了一小会儿,反应过来后脸色极其难看,撇过头不再看沈盈息。

“季狗,你知道最讨厌的是什么吗?”

沈盈息将鞭子滑过少年的脸颊,动作缓慢,甚而透出一丝带着血腥味的暧昧。

季谨闭上眼,好像这样就能避免听见她的声音。

“滚。”季谨语气凶戾。

“啧。”

沈盈息表情不耐,她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摁下。

季谨睁眼,和她对视。

“出不了宫也就算了,”沈盈息一脸厌烦,“为什么连朋友都不给我留。”

季谨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