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夫眼底闪过一丝浅淡的迷惘,不过说出的话还带着笑意:“那要看息息配合了,少说是一季,冬天过去,繁花盛开时,就都好了。长则……”

“可别,”沈盈息单手盖住眼睛,“什么长则短则,我了了心愿就不治了。”

纪和致取出第二根银针,面带笑容:“就是不想听,也该捂住双耳……啊,不对,应是单耳。”

沈盈息放下手,黑眸里闪着纯粹的喜悦:“欸纪和致,我发现你也有点意思了,都能和我开玩笑了。”

“是么,”纪大夫一脸平和,第二针猝不及防跳上少女手臂。

“……嘶,纪和致你故意的啊,”沈盈息咬牙,痛呼出声。

纪和致缓缓撷去少女手臂上流下的血珠,神情静默。

半晌没得到他的回应,沈盈息定眸去看,纪和致垂着眼,盯着白帕子上她的乌血没动。

他又进入了那种让人看不透的深邃里。

沈盈息缩了缩手臂,青年按住她,嗓音低哑:“不可以乱动。”

“……会很疼。”

她依言没动,却也不再说笑。

只是手臂上两根银针扎出的血珠一滴一滴滚了出来,从雪白的手臂上滑落,像在雪堆里滚出两道血河。

纪和致手指抬动,用干净的帕子去撷她臂上的血流。

但两根银针距离稍远,时常是撷了近的顾不上远的,撷完远的,近的那根针下又开始浸出血流。

沈盈息看得都很枯燥,两根针的痛慢慢习惯了也就麻木起来,不觉出痛来,而是感到深深的酸。

这种酸意涨到骨髓里,乌黑的死水一样泡涨着她的骨头。

久而久之,她甚至能听见自己骨缝里有窸窸窣窣的虫噬声,那是她生命流逝的声音。

可纪和致仍旧耐心地擦着她的血,让她的手臂始终保持着光洁莹白,除了那两根银针,不叫任何一点外物攀在她臂上。

沈盈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可以下新的针了么?”

纪和致对她轻声道:“稍等,第三针最疼。”

“我就要新的疼,”她露出不大高兴的表情,眉眼间不知不觉飞上了一丝烦躁:“太酸了,整条手臂都要酸得要化掉了,纪大夫,你不知道么?”

纪和致滞了下。

他当然是知道的。

第一针疼,第二针酸,在等待第三针的时辰里,一二针威力迸发,像往筋脉里注进源源不断的虫蚁,啃啮得整条手臂都空了,只剩下一条皮在肩上缀着似的。

她体内有余毒,这种难捱的感受她得比他感受到的重百倍千倍。

纪和致颤了下眼睫,那种酸蚀血肉的感觉似乎钻入了眼中,眼珠感到酸涩,转动了下,一点莹亮的东西浮上瞳珠。

他撤回帕子,取出第三根针,垂着眼对少女温声道:“息息,我下针了。”

沈盈息讨饶般哀声道:“纪大夫,我拜托您,纪神医欸,您就别听我这病人的了,请您下狠手,行么?”

纪和致拿针的手很稳,坐姿端正稳重,神情也很稳,出声有些颤:“息息,我的错。”

他错哪儿了?

沈盈息不及问,纪和致平静如常,将针慢慢扎了下去。

一股尖锐到刺目的疼痛立即击中了沈盈息,她瞬时间泪如泉涌,捂着眼咬唇哽咽。

她哭得还算沉默,有个人的哭声却抽抽噎噎地盖过了她。

“……”沈盈息睁开泪眼,望向门口,满脸空白:“阿仓,你哭什么呢?”

黑衣近卫慌乱地抹脸转身,他一出声便是浓厚的哭腔,于是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憋出一句道:“家主哭什么,属下就哭什么。”

第三针实在太疼,但阿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