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廪发觉这个大夫不像阿仓。

出于某种目的,他跟着大夫,到了京郊。

在铁铺外就看见了家主,那一刻,阿廪发觉舌头好疼,嘴里的血汩汩流了出来,只剩半截的舌头只能发出不成音调的呜咽。

家主、家主、家主……

嘴里有股浓厚的腥甜,是不是蜜饯的甜味,他恍若尝到了她递来的蜜饯。

家主又不穿好鞋子就下床,地上很冷的

她原来可以看得见鬼

他早知道说些好听的话,说他的罪和过,说他的爱与思念

她想杀他,奥当然当然,理所当然的事,家主应当杀他的。

不过那样怕疼的人,还要咬开舌尖才能杀他吗?

那得多疼。

他就等着这一刻,自爆的时候,阿廪没有想很多,他为家主愈好指尖的伤口,最后抚摸了下少女的脸颊。

“不疼了,家主……”

阿仓也在这儿,阿廪自己没脸说他对不起家主,所以最后想借这个木头的身体,对家主说一声。

“家主,阿廪说……”阿仓将将启唇。

沈盈息却停止了玩弄金钏的动作,她扬手止住了阿仓,“不必了。”

阿仓愣愣地,“他很”

沈盈息抬眼,弯唇笑道:“阿仓,阿廪已经死了。”

阿仓犹豫地点头:“是,他死了。”

少女向后倚住椅背,眉眼笑容隔着一层模糊水雾,看不透。

“不必了。”她重复道。

阿仓只能离去。

他能给少女讲的趣事已然结束。

沈盈息往窗外一望,天际将明,这夜也没个好睡。

她这具看起来正常但实则已经孱弱至内里的身子,不知还能再体验几多欢愉。

乏意袭来,沈盈息便又拥被睡去。

醒来时精神不错,纪和致端着一碗甜丝丝的粥,喂她用下。

沈盈息坐在床上,盯着他给她把脉。

“如何?”

纪和致神情温和,带着大夫的稳重,“不大好。”

“时间不多了嘛。”少女感叹道。

纪和致神情一顿,将她的手温柔地放回被褥里,抬眼浅笑道:“长命百岁算不多么?”

沈盈息觑了他一眼,红唇微微勾起:“纪和致,你倒挺会说俏皮话。”

纪和致缱绻地望着少女的脸庞,轻声道:“息息,我们来日方长。”

闻言,沈盈息莫名觉得熟悉。

她想了想,竟然能想起这是他们初见时,他离开永安药铺时说的话。

时至今日,他依然没有将他身上所经历的苦难告知予她。

他好像是一尊天生的用来承受痛苦的容器,早已经习惯了沉默与忍受。

就算他已经亲手烧毁了那些痛苦,心底的烙印却永久难销。

烧心之痛有多痛?他不说,谁都不知道。

纪和致还是纪和致,在她面前只温和含笑的纪大夫。

沈盈息忽地仰头,亲了下男人的下巴,“纪和致,我们和好。”

还未来得及退开,眼帘上突然落了一滴温热的水液。

沈盈息不知道纪和致还会落眼泪。

他感受疼痛的时候不掉泪,这个时候……不知是不是她的话让他痛了。

纪和致没有亲回来,他抱住了她。

不是上官慜之那种玉石俱焚的劲道,而是像抱着一场甜蜜的幻梦般抱着她。

很轻、很珍惜。

纪和致总是很内敛的。

昨夜从他眼底窥见的黑暗一角,又似乎只是平静潭面深处的暗流,水深则静,无光的水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