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修长身影隐没于夜色中,冰冷的嗤笑余音尤然未散。

这世上能成功从他季谨手下逃走的人,从来只有死人。

……

沈盈息回到巷中,院子里的灯果然还亮着。

她抬头望了望天,傍晚从药铺离开到现在,大抵有两个时辰了。

她忽而想叹口气。

今日比往常晚了足足一个半时辰回家,慜之现时……不知是什么模样。

思及少年一见不到她,便尤其苍白凄艳的面庞,沈盈息莫名有些意兴索然。

上官慜之和她相伴愈久,对她的占有欲便愈发浓重。

他兴许现在还没意识到他自己的畸形情感,但待百年后修成合欢宗达大能,他届时再回想起和她的这段夫妻姻缘,怕是会发笑。

幸而只剩不到半月,她在他面前一死,彼此也就解脱了。

沈盈息望着院子,停了半晌,最终还是走近了院门。

她的手在触及门环前,又顿了下。

沈盈息似乎能听见门里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门后有人。

她于是收回了手,院门便被人从里面迅速打开。

一道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盈息随之落进了一个宽阔冰冷的拥抱。

“息息……”

上官慜之嗓音瓮瓮,如同哭过一般,带着细微的鼻音。

沈盈息早有所料,从容地拍了拍他的背脊,“抱歉,今天耽误得有点晚。”

她话声将落,环着她腰的少年头颅侧动,将脸埋进她颈窝里,抱她的力度加大,但却沉默不语。

沈盈息以为上官慜之是生气了,她放轻了声音:“慜之,我给你带了礼物。”

上官慜之仍不说话,长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滑过她的脊背牢牢地环住了她的肩。

在少年密不透风的拥抱下,沈盈息能感受到上官慜之秘而不宣的恐慌不安。

这样的场景在她预料范围之内,她没急着继续哄人,仰起的脸从少年低伏的肩颈上看去,看见房中的灯亮着,房中的烛光穿过紧闭的门窗,照亮了院中的椅子。

上官慜之从不在屋里等她,他永远像一只家犬般,坐在院子里,黑黢黢的眼睛湿润而固执地盯着院门。

这样她一走近院门,手都没挨上门沿,他便会冲出门去抱住她。

沈盈息静了下来,她等着上官慜之平复他的恐慌。

可不知是他误会了怎么,上官慜之抱着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很快湿透了她的衣襟。

“……慜之?”

沈盈息微愣,试探地扯了扯少年腰侧的衣角。

上官慜之迎合她的扯力,没有多大抗拒地松开他的手,少女捧起他的脸,他就在少女的手中低垂着眸子,无声流泪。

苍白的面庞已经湿漉漉的了,沈盈息抚着他的脸颊,手心很快被他泪水濡湿。

“息息……”

他颤动着湿润乌黑的眸子,看向她,声音凄然。

沈盈息摸了摸他的脸颊,他歪着脸蹭她的手心,眼睛闭了起来,泪水却仍然在流。

月银皎洁,照亮少年昳丽湿红的脸庞。

他穿的很单薄,薄薄的一层里衫,衣襟半敞,秋风刮得他裸/露在外的锁骨都泛起了薄红。

沈盈息用温热的手指按了按少年的锁骨,很凉。

他在她的触按下一颤,眼睫睁开,黑眸清亮地看着她。

“我们看看礼物吧。”

望见少年湿润的目光,沈盈息微微一笑,将手从他的脸上移开。

上官慜之垂眼,怔怔地看了会儿她离开的手,而后抬起眸子,重新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