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谨转身,大步跟上了先行一步的少女。

蒋事珖倚墙,神情幽深地望着空荡荡的地牢。

……

沈盈息不知道留微理为什么让季谨看见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让季谨看不见他。

进了这么多次地牢,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迎着守卫们的视线出来。

季谨长腿迈得大些,就轻松松地走到了她身边。

他依然看不见少女脚边的那只灰猫,而压低了声音对她道:“跟我走,有个人要见你。”

沈盈息抱臂,斜顾他一眼:“谁?”

季谨抿唇,直起身:“跟我走就是,总疑心我害你做什么?几十日不见,你果然还是这模样。”

少女嗤声一笑:“季狗,你搁我这装什么呢?你不知道?我在这儿看了你很多天了。”

很多天吗?

那这是很长的一段日子。

季谨表情嚣张刻薄的脸突然诡异地红了下,而后又突然白了瞬。

他想起地牢不是花前月下,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在笑着折磨蒋事珖。

他将自己所有的狠毒残忍,无意识地全暴露给她了。

这半年来在她面前的假面,轰然倒塌。

他一直不知道她在。

是留卦这厮今天突然找到他说,带他看个可爱的小姑娘。

季谨嗤之以鼻。

但留卦笑眯眯地说是沈盈息。

季九世子沉默了。

留卦于是笑得更放肆了。

“走着瞧呢,世子爷,睁开眼可别害怕哟。”

妖孽的国师不知使了什么妖孽的手段,把柄红扇在眼前一抹,他从此看见了天地间飘飘忽忽无穷无尽的怨灵亡魂。

季谨不怕鬼,他杀死的人太多,他身边有很多怨毒的鬼。

但它们不敢报自己的仇,甚而不敢近他身。

国师灰蓝色的眸子眯起笑:“哦,是恶鬼也怕恶人哩。你身上煞气重得让鬼都害怕了。”

末了,国师笑嘻嘻附了一句:“季世子爷,你也真该死。”

季谨漠然,提起那根金鞭,状似无意地甩了甩。

他周遭恶鬼顿时如鸟兽散。

见状,季谨冷笑了之。

留卦和他来到了地牢里,间隙留卦告诉他:“可以带她去了,陛下在等她。”

季谨不作声,而后留卦咧嘴一笑,原地消失了。

留季谨一人,继续在牢外守株待兔。

过不多久,兔子落网了。

沈盈息轻快地迈进蒋事珖牢房的刹那,季谨望着她天青外裳纯白腰封的装扮,有些晃神。

在这种阴暗昏沉的地带里,她竟然鲜亮得像一场清灵的晨光。

如此坦然地就踏进来了。

太亮眼的颜色。

已经无意识招惹到了太多暗处的、粘稠目光。

季谨不知自己算不算其中之一,他只是适时地在少女将离开时,露面,阻止了她。

带着她走出了牢房,她身上属于天明的颜色很快走到外面,融进了真正的天色里。

只是是夜色。

她仍旧如此亮眼。

季谨和她呛了一个来回,沈盈息便宣告他的无聊。

“怪不得很多人恨你,季谨,你真活该。”

沈盈息以此句,结束了二人的对话。

季谨想说,他又不在乎谁恨他,谁也不可能因为不恨他,就得到他季谨的额外宽恕。

但话滑到嘴边,嗫嚅一阵,忽然换成一抹凶狠的笑:“沈盈息,我和你做个交易。”

沈盈息抬眼,望着季谨原形毕露的邪冷神情,意兴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