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他点头的一瞬间,江飞白便露出一抹极其锋锐的、侵略性的笑?意?。

年轻的孩子一字一句道:“我确实有喜欢的人?,阿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与我一同在山阴村中度过月余,我们早已许下终生,只待他回来娶我。”

江飞白一边说,一边逼近几分,湿红的眼眶带着刺痛道:“爹不是想知道飞白喜欢什么?类型的吗?”

他恶劣扯唇,几如飞蛾扑火般道:“我喜欢的人?,须得权势滔天、一心一意?为我,他偏爱青竹香、着紫衣,生得温润如玉,巍巍若玉山之将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会在晚间回来哄我入睡”

“啪”

刺耳的一巴掌将江飞白俊逸明?朗的面颊扇得偏过几分,猩红的指印霎时间浮现?于高大青年的面颊上,恍若一道又?一道的鞭痕。

“咳咳混账、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年长的男人?近乎暴怒,他的面色近如纸张般惨白,咳嗽与怒骂的声?音令他染上了几分难堪与崩塌感。

此时若是有人?在此,只怕会惊得瞠目结舌,谁能想到,从来文雅温润的江大人?竟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江飞白垂着头,慢慢地,分明?身体与外表还?是如此青春鲜妍,可他的面上的表情?与动作却恍若一截逐渐枯槁的死木。

他直挺挺地跪在江让的脚畔,脊骨挺得笔直,分明?是一副如此有骨气的模样,可眼圈却红得令人?心疼。

江让咳了好?一会儿?,待抚顺心气,他耐不住地捏紧指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半晌努力柔下声线道:“飞白,你听话,爹也不想这般待你,但你、你便将那些事情全忘了罢,你是我带大的,我们不能这般枉顾伦理,爹不想你日后被万人谩骂,飞白,你听话些......”

“阿爹,”江飞白倏然抬头,他近乎自暴自弃般地膝行至江让的脚踝边,颈后垂下的乌黑马尾恍若春生的草木,轻轻摇晃,他红着眼圈道:“爹,我是混账,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骗你,可是”

他说得痛苦极了,连带着额头都撑出条条青筋,整个人恍若被无尽的苦楚吞噬。

“可是,我这个混账、枉顾伦理的混账,打小便爱慕你。”

江飞白不敢看江让的眼睛,他只是垂着头,近乎溢血的眼眸紧盯着发白的指节,嘶哑地剖白道:“我自小便没有父母,你总以为我当年年纪小,什么?都不记得,可我全都记得!我记得你为挣口粮辛苦的模样,我记得你为了能叫我入学堂忍受旁人?的嘲讽的模样,我记得我们一步步走来的每时每刻!”

“你不知道吧,”江飞白自嘲一笑?:“我第一次的梦遗对?象,便是你。”

“阿让,我也想挣脱漩涡,可是感情?一事,怎么?能控制得住?”

江让听得心惊肉跳,他自然从来都不知道江飞白的这些心境,他只当这孩子黏自己是因为缺失亲情?的陪伴。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江让抖着手按住自己的鼻梁,许久,哑声?道:“飞白,或许你只是将亲人?之情?和恋慕之情?混淆了,你这般依赖我,从来都不是所谓的恋慕,只是你从未接触过旁人?”

“不是的,”江飞白眉目隐现?着痛苦,他仰头看向垂怜他的父亲:“爹,像我这般大的时候,你还?将自己当做孩子吗?”

“我比谁都明?白,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眼见怎么?说都说不通,男人?竟像是生出了几分恼意?来。

他到底手握权势多年,何?曾被?人?这般下面子,尤其江飞白还?是他眼中,毛发都未长齐的孩子。

或许他曾经也真心对?那个如同梦幻泡影的、在山阴村待他极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