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柳始终觉得, 这些人不过是?客栈,只有?自己才是?江让的家。
也正因如此,杭柳永远看不透青年在面对他充满希望的、明媚的笑容时内心的极度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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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微微震动了一下。
beta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坐在窗边静静看书的未婚妻, 杭柳很白, 偏偏身体病弱,于是?眼皮轻轻垂下的时候,整个人便?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即将透明的、伶仃的美感。
未婚妻像是?正沉浸在书籍的世界中, 于是?,他无法发现江让在他们这段感情中被迫脱轨的时刻。
江让轻轻垂眼,在确定杭柳没注意到他手机的震动后,像是?松了口气般的点开了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那是?一段简短的到近乎扎眼的文字。
“今天?晚上?九点,xx酒店3333号房。”
青年一瞬间?像是?坠入冰窟一般,他感觉不到四肢的温度、心脏的跳动,一切的感官似乎都无限离他远去,只余下指骨中通讯仪器愈发滚烫灼热的催促。
“好。”
他抖着手,一个简单的字却来来回回输入了半天?。
江让能?感觉到他的眼睛在发胀,强烈的负罪感、羞耻感与孤独感近乎将他全然吞没。
青年试图压抑自己耻辱的内心、或者他更害怕未婚妻看到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会无知?无觉地试图宽慰他、安抚他。
而他是?个背叛者,他不值得。
所以江让面无表情地、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毫不留情。
青年在寂静苍白的光晕中缓释了很久,一直到他麻木的察觉到手臂上?过分显眼的青紫,才慢慢地收拢指骨。
“阿让。”
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江让拼命压制碎裂下沉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变得正常、乐观。
索性?,他应该是?成功的。
他温柔善良的未婚妻丝毫不曾察觉到他的异常,未婚妻此时唇边含着浅浅的笑容,侧过眸看向他的目光像是?一潭温水,他这样柔声道:“阿让,最近你为?了叔叔的事很久没好好吃过饭了,我今天?亲自下厨,好好犒劳犒劳我们阿让好不好?”
江让勉力地牵起嘴角的笑容,掐紧手骨,若无其?事道:“阿柳,这已?经是?你这个星期第四次这么说了,再这么喂下去,我该胖成球了。”
杭柳忍不住笑了,病弱的青年眼底闪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散落在潮黑夜空的星火,他笑道:“阿让就算胖成球也是?个可?爱的球球。”
江让垂眼:“也只有?你会这么说了。”
只有?你会觉得,无论江让这个人如何,都是?可?爱的、可?靠的。
杭柳抿唇,面色开始慢慢泛起红晕:“当然啦,我可?是?阿让的未婚妻啊,以后我们会成为?夫妻的,夫妻怎么会嫌弃对方呢?”
江让几乎被青年的这句话扎得心疼。
他不知?道陈俨玉会不会放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与杭柳最后会走向什么样的结局。
或许会身败名裂、或许会遭人唾骂,或许连他爹都会瞧不起他这副自甘堕落的做派。
这发生的、未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根腐烂的木针,粗鲁鲁钝地扎在心口,让他的伤口愈发腐臭、病变。
江让想,或许他早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
杭柳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计划着美好的晚餐计划,他看上?去高兴极了,他沉浸在beta营造的虚幻的爱情中彻底沉沦。
可?江让却又不得不残忍地亲手将它打碎。
青年沉默半晌,歉疚的哑着嗓音道:“抱歉,阿柳,今晚我不在这边吃了。”